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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明前些日子偶然冒出想结婚的念头来,母亲聂如霜闻之欣喜若狂,通知各路江湖好友,一心一意要为女儿择个良人。这相亲的阵仗之大,在平静如水的司家史无前例。

司明明挺喜欢相亲。

相亲多好玩,男人在她对面装得人模狗样,将自己包装得天衣无缝,张口人生理想闭口生活规划。最后总归要落到女方的结婚和生孩子规划上。碰到一两个不识好歹的,还要追问一句:你怎么看婚姻中的支出分配?司明明洞悉人性,妥善应对。最终对方要么拍案而起要么落荒而逃,司明明则很是无所谓。

这种撕破脸的感觉很好。

她看起来很平静,下属们背地里叫她“0度人”,她自然知道,却也并不在意。在她身体内有十分爆裂的情绪,不定哪一刻就开闸。就像刚刚打那一架一样。

男人不识好歹,抢张乐乐的座,她们自然不愿,男人开口骂她们是“狗娘养的”。这还不算,男人越骂越气,在一一面前,竟然对着司明明她们做起了下流动作。这种事放在平常,司明明会当他疯狗叫,但这一天,干女儿一一还在,那双清澈的眼眸满是不解,甚至试图理解男人的动作。司明明怒火中烧,一瞬间就着了。心里那把火直烧到天灵盖,发誓要给那个吃了狗屎满嘴喷粪的男人一点教训。

司明明的“下三路”打法果然奏效,但她没有得胜的喜悦,洗手的时候真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消毒液。教训给了,心头的火灭了,坐在那家餐厅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处变不惊的人。

餐厅就在司明明公司附近,她工作日路过过几次,但因为就餐要等位,她懒得进来。周末这里人倒是少些。推开门闻到一股很独特的味道,……么呢?司明明直到坐下都在想,哦对,像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的味道。夏天燥热,这味道清凉质朴,胜在干净。店主或许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司明明看了眼玻璃上倒映的影子,钻石耳饰一闪一闪,与外面道路绿化带上怒放的花朵相映成趣。

相亲对象迟到了,她见怪不怪。男人比她小三岁,归国精英,长相端正,自然想在这样的场合下拿捏占上风。司明明对此司空见惯,她见的人够多,见的鬼也够多,无论那人拿捏成什么样,在她这里不过都是一颗白菜、一个土豆,不是什么稀罕品种。

她不太爱看手机,等人的时候有如老僧入定,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吧台里忙碌的服务生不时看她一眼,那顾客要一杯白水干坐着,他几次想上前问她吃些什么,走到一半又转身回去。不知为什么,有点怕那个女人。

老板苏景秋来了,对这周末的冷清习以为常。一件穿旧了的T恤松垮在身上,浓密圆寸头,纹着花臂,看人之时眼抬到一半,浓眉皱着。透着些懒散,看着不像好人。

到了收银台点开账目,“嘁”一声合上。扫一眼餐厅,看到那快睡着的女人。这地界多少算高净值人群聚集地,这样疑似吃白食的人不多。好在苏景秋敞亮,甚至叫服务生将他给自己手冲的咖啡给那女人送去品尝。

女人没有惊喜神态,只是微微颔首致谢,把这突如其来的赠予看得稀松平常。

装———。苏景秋脱口而出的脏话憋回去半句,只因为这一天早上,他发誓再也不说脏话了。大师说人要少造口业,多积德,不然会遭报应。苏景秋报应当头,开始信起了玄学。

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朝嘴里丢,捏着打火机出了餐厅站在窗前,按一下打火机,送到烟前,想起心上人郑良说:我对抽烟的男人天然没有好感。于是又将打火机放下。来回几次,像在搞什么奇怪的行为艺术。

百无聊赖的司明明看着窗外将她的阳光遮个严实的男人半晌,忍不住敲敲窗。苏景秋回过身去,看到女人摆摆手让他躲开,那表情就差张口吐出一个“滚”字。

苏景秋不跟自己的食客计较。这附近多是大公司,惹怒了哪位,在司内论坛发个帖,他这生意就折损了。惹不起,躲得起。走几步坐到长椅上,将花腿朝前一伸,靠在椅背上,路过的年轻姑娘总要多看一眼。

拿腔拿调的男人司明明倒也见了不少,远处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梳得整齐,腕间那块手表在太阳下闪着光。进到餐厅,左右打量,最后笃定走到司明明面前,张口先带三分笑:“抱歉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

司明明也不与他寒暄,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点餐码:“点吧。”

男人维持体面,象征性问司明明想喝什么,到头来两人一人一杯柠檬水。男人侃侃而谈自己读书时的辉煌事迹,间或问司明明两句。譬如:你哪所学校毕业的?工作忙吗?收入能覆盖生活吗?略有结余吗?

司明明对他笑笑,拿出手机,将编辑好的一千字自我介绍发给男人,说:“介绍人可能忘记转发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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