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靳寒:“你是第四个,在你之前还有三个人,没一个活着回来。”
“如果你不幸被留在海上,孩子我会帮你养大,不保证大富大贵,但肯定不会让他吃苦。”
靳寒拿着那张纸回到家时,弟弟好梦正酣。
他像往常一样洗完漱爬到床上,把弟弟抱进怀里拍着背哄睡。
裴溪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就又笑眯眯地抱住。
靳寒问他:“崽崽,如果哥不在了你怎么办?”
裴溪洄咕哝道:“咋办也不咋办啊,哥不在了我也不在了,还想啥?有哥才有我啊。”
靳寒笑起来,指尖扫过他卷翘的睫毛,就那样温柔静默地看了他一整晚。
第二天天亮时,他在遗嘱上画了一头小猪。
那是他所拥有的全部家当。
霍深问他:“不写点什么吗?”
“不写,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这么自信?”
“我弟弟我自己养大,不用你,也不用任何人。”靳寒对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跑成回来,从我的分成里拿五万给你,我要你把我弟的户口上在你那里,再帮他编一个假身份,随便你怎么编,总之别和我扯上关系。”
霍深不解:“为什么?”
“有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哥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听说这样的孩子在学校会被排挤。”
他没上过学,不知道同学关系是怎么样的,问霍深:“会吗?”
霍深无奈一笑:“我也没上过啊,回头帮你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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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夏天,靳寒坐平安号离岛。
从达格夫町后海码头出发,途经曼约顿,先后抵达十四个城市,耗时六个月零十三天,错过了他和裴溪洄的生日,目睹了十七名水手和船员被杀,曾三次被海盗围困,左臂、脖颈、前胸、后背,共留下伤疤十余处,其中致命伤两处。
十六岁那年冬末,平安号平安返港。
他带回分成红利四十五万八千三百二十三元,弟弟去接他时长高了两厘米,瘦了五斤半。
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带裴溪洄去了文具店。
上学要用的铅笔橡皮本子直尺,全都按照店员推荐给弟弟买了两套。
之后他又带弟弟去吃汉堡薯条,坐旋转木马,玩套圈游戏。
晚上他把弟弟哄睡后,坐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带密码锁的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字。
——教育基金。
最后一笔落成时,他能感觉到心脏在颤。
教育在他心里是严肃而神圣的事,让他向往却又不敢企及。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一天拿出纸笔坐在桌上,来思考一笔名为教育基金的钱该怎么分配。
这笔钱能解决弟弟的户口和学籍,能让他去最好的学校上小学,之后是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毕业后拿到一份体面的文凭,开始他光明灿烂的未来。
房间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来自靳寒跑船时捡到的一部老式留声机。
调到最小音量,播放着他藏在船舱里时最常听的一首歌。
这首歌很长,他从没听完过,每次都是放到后半段就被叫起来去抵抗海盗。
现在他从头到尾把这首歌听完。
在歌声和海浪的间隙里,捕捉着弟弟平稳的呼吸。
教育基金四个字下,是他认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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