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正好撞在那颗树上,今晚闹成这样,而面前的男人仍很优雅地负手而立,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连胸前那墨绿色的丝巾都叠得整齐,毫无慌乱之意。
“正聊着吗,”司徒仲文微笑道,“我怎么没再见到他?”
都到这样的年龄,司徒静仍是不适应和父亲待在一块,更遑论如此稀松平常地聊着天,他收回手机,又回到了那个诸事不争的温吞模样:“可能先走了,我也没见到。”
“哦,”司徒仲文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这个人,你可认识?”
老一辈似乎不爱整日里拿着手机,连辨认相貌都要拿出纸质照片,两张,一张相纸泛黄,似是在街道上的偷拍,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在斑马线前回头,表情阴冷,眼神凶狠而沉郁——看不出,司徒静摇了摇头,又接过另一张,瞬间血液似乎都上涌入脑。
光影模糊,应该是监控视频的截图,看不出是什么时间,只能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踏步走入间不知名的诊所,而他怀里昏睡过去的人,分明就是顾牧尘。
哪怕只是动作的瞬间记录,也能感觉到如同怀抱稀世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认识吗?”司徒仲文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脸上的笑依然春风般和煦,“慢慢想,最近小尘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司徒静抬起头,很谨慎地看着父亲的表情:“我不认识。”
他的父亲多金而风流,从未平庸从不狼狈,永远是游刃有余的优雅世间,有很多女人爱他,或为名为利,为他诞下一个接一个的子女,可司徒仲文不肯为任何人停留,他的目光太厉害,无论是看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还是凝视位擦肩而过的女士,他都有这个本事令人觉得,那双漾着细纹的眼睛里,满含柔情。
司徒仲文很意外的样子:“哦?”
这声疑问拉得很长。
“真的不认识?”
“即使见过,可能也是一堆朋友去喝酒吧,”司徒静很认真地思索,“酒吧天天那么多人,哪儿可能都记得啊。”
两张相纸在指间捏着,凝固了片刻才被收回,司徒仲文风度翩翩地把东西贴身放好,才亲昵地上前,把宽厚的手掌放在司徒静的肩上。
“这些孩子中,我最看中的就是你。”
似乎对儿子突然间的僵硬有了兴趣,司徒仲文笑了笑,继续道:“爸爸这几年的确对不起你,可爸爸是爱你的,你想啊,你是我的长子,怎么可能不对你寄予厚望呢?”
“大人间的事有时候不方便告诉你们,但是咱们一家人,是一定要团结起来,齐心协力的,对不对?”
司徒静木着脸:“我不争气,估计得让您失望,乔森不是很出色吗……”
他本意是拿这个便宜弟弟堵父亲的口,突如其来的示好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诱惑,反而会有所厌烦,他这会儿心里突然生出很奇怪的一点预感,可又说不清楚,似乎自己被瞒着什么,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父亲轻而易举地打断了他的心事,语气随意。
“哦,那个乔森不是你弟弟,就是个幌子罢了。”
“娱乐产业走账有点路子,正好也能借着他洗点东西……不提他,你弟弟不是这个人。”
司徒仲文的手从儿子肩上拿了下来,笑吟吟地点了点自己胸口,放着两张照片的位置。
“这才是你的亲弟弟呢。”
……录完口供时,天色都已大亮,顾牧尘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用手指挡了下刺过来的阳光,浑身都泛着股酸涩的劲儿。
事情其实也不复杂,王开胜赌博、盗窃、窃取公司机密,被关押在拘留所有段时日,家人一直尽可能地瞒着那重病的妻子和三个子女,昨日却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说王开胜说为顾牧尘做事被摆了一道,卸磨杀驴,那不要脸的商人,要把脏水全部泼在这可怜的下属身上,而自己则溜之大吉,顿时在这个家族引起震动,连出了五服的亲戚都气势汹汹地奔来,要找姓顾的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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