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重蹈覆撤。”
好一会儿。
阴山泽才理解了她“重蹈覆撤”的意思。
南宫镜同他提起过,琉玉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九方彰华背叛阴山家,在他和南宫镜死后,阴山家顷刻覆灭,几乎全族无存。
“我们家琉玉还是小孩子呢,”阴山泽撑着额角,慈爱地安抚她,“梦境而已,又不是真的,咱们家家大业大,哪会那么容易倒下。”
听阴山泽这么说,琉玉顿时沉下脸:
“——你信九方彰华不信我?”
阴山泽抿了一口酒,笑道:“与其劝我,你倒不如劝劝你妹妹,她可是整日跟在彰华后头跑,彰华骗她一骗一个准。”
琉玉坐回原位,余光瞥见旁边有不知是谁剥好的橘子,她取来几瓣,靠着凭几慢条斯理道:
“我最不会劝的就是她。”
阴山泽有些奇怪:
“前些时日,我听说你对柳娘的态度都好上许多,怎么偏偏对这个妹妹还是……”
“爹爹,您第一天认识她吗?”
琉玉没好气道:
“她就是爱跟我对着干,我越劝,她只会越把九方彰华当宝,就得让她自己跌一跤,她才知道自己眼光究竟有多差。”
“她眼光差?”阴山泽忍不住调笑,“我可记得,你当初不也……”
“三叔的事还没说完呢。”
琉玉语调生硬地转移话题。
“让他在太平城可真是天高任鸟飞,既和九方家钟离家勾结,又造假户牒卖仙道院的名额,账本都在我手里,证据确凿,这次可要好好惩戒,我们家可不能从里面烂起来。”
“知道,知道。”
阴山泽慢悠悠答:
“卖名额这事,你娘和我都心里有数。”
琉玉瞪圆了眼:“那你们怎么——”
“咱们家的仙道院只收佃户奴仆,你知道,为这不赚钱的仙道院,家里一年要填进多少钱吗?”
仙风道骨的青年阖目假寐,手中麈尾腰扇轻摇。
“损有余以奉不足,此为天理之道,佛祖割肉喂鹰,此为圣者之道。吾等凡俗之人,能顺应天理就不错了,圣者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那些走后门进咱们家仙道院的人,自有他们的名额,所交束脩,正好填补了佃户奴仆们入学的亏空,放心好了。”
“不过——”阴山泽又道,“阿歧这次被九方家和钟离家利用,的确蠢笨,就暂且断了他的月俸,日常所需,还有他的那些灵兽,都让他自己想办法养,一把年纪,也是时候该独立了。”
此话正合琉玉心意,她没反驳。
倒是阴山泽口中所说的天理之道,圣者之道,让琉玉有些出神。
想着想着,又思路一歪,忍不住翘起唇角。
阴山泽略觉奇怪,问她在笑什么。
琉玉托着腮,眼珠明亮:
“我在想……您方才说的天理之道,圣者之道,也不知道墨麟能不能听懂。”
阴山泽顿时垮下脸。
“好啊,好不容易有空和爹爹聊天,还走神想你的夫君,亏爹爹远在玉京还牵挂你有没有吃苦受罪,你就不问问爹爹在玉京过得好不好?”
琉玉有点头疼。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常和家中联络了。
——就是因为她这个又美又强的亲爹,私底下是个每天要跟自家夫人和女儿撒娇八百遍的粘人怪。
关闭通讯阵时已是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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