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姐的命令。
硝烟在夜色中漂浮,零星可见逃难的家仆,九方彰华与他们擦肩而过,跌跌撞撞向仍在激战中的方向蹒跚走去。
仿佛看到了今日人间大劫,天上竟悬着一轮诡谲红月。
耳边残留着爆炸时的剧痛和嗡鸣,鲜血顺着耳垂滴落在他褴褛衣衫上,玉剑已碎,他握着一只剑簪,想要凝出一把新剑,但受到重击的炁海却一时无法顺畅运转。
傀杖在他手中,只要他将意念游丝分入傀杖,就能操纵那只傀将。
不管是少庚妙仪,还是九方氏,他都能护下来。
他会……会证明给琉玉看……
“超心冶炼·九之式·血缚。”
九方彰华只觉脚腕处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牵绊,下一刻便重重摔倒在地。
手中金色的牵机傀杖滚到了月娘脚边。
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捡起来就跑,丝毫不敢多做停留。
跌倒的青年撑地而起,矜贵淡漠的世族子仿佛褪去了一身文雅皮囊,被纯粹的本能驱动着,挥剑朝月娘直刺而去。
血网铺天盖地,将周遭树木粉碎成木屑。
那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却好似失去痛觉,眸色晦暗地紧盯着月娘,玉剑碎裂又重凝一把,直勾勾地凝视着,像是深渊里的扭曲的怪物。
月娘虽修得《仙工开物》,但炁海有限,血液也有限,不多时便脸色惨白,头晕目眩。
九方彰华就在此刻欲斩落她的头颅。
清冽剑光在一息间幻化出数十道剑痕,如流风回雪,风雅而强势,那剑招与九方彰华同出一脉,却比远比他娴熟强大,更得雅剑精髓。
倒下的九方彰华瞥见了一截红色衣角。
“师……父……”
阴山泽回过身,朝月娘摊开手掌,浅笑着道:
“交给我吧。”
月娘怔然看着突兀出现在此地的红衣青年,头顶诡谲红月照彻玉京,照亮这处暗香缭绕的梅林,青年仙姿玉质的容颜在月影斑驳中漂亮得恍若天上仙人。
这是小姐的父亲。
迟疑片刻,月娘将牵机傀杖交给了他。
拿到傀杖的阴山泽朝琉玉他们所在的方向抬脚走去。
“……师……父……师父!师父!”
九方彰华忽而暴起,阴山泽的剑技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再加上方才九方潜自爆时他距离太近,五脏六腑都被震伤,此刻一张口,血流如泉涌。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您就这样走了吗!责骂我也好,要杀我也好!您真的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吗!”
阴山泽的脚步未有片刻停留,仍然朝前方不远处而去。
失去了九方潜的意念游丝,傀将暂时停止了动作,废墟之上,四处都是烧焦的、或是被抽干生机的尸骸。
仿佛永不熄灭的无量鬼火包裹着傀将,试图融化他体内嵌入的昆吾铁。
和强横的火势相反,墨麟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月娘喊了一声小姐,琉玉循声望了过来,紧蹙的眉头松了一下。
“爹爹?”
九方彰华却望着阴山泽的背影,火光电石间想到了什么,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弦,大喊:
“琉玉!他不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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