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晏山扭开门把的时刻,隋辛驰还会有别的什么目的吗?晏山直白地问了,似乎是想要得到隋辛驰的一个确定答案。
于是隋辛驰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他说:“在等你。”
在隋辛驰这里获得所有不加修饰、纯粹的回答,不用绞尽脑汁想其话语背后会有隐含的意义,他开心时眼睛就淌出甜水来,不开心是让眼神冻成一块冰,但还没有见过他多么生气,最多是十分有教养地斥责,那也足够震慑住人。怎么会有能把情绪厘清得如此干净的人,不含糊也不弯弯绕绕,喜怒都澄澈地独立在他心中。
晏山觉得跟隋辛驰待在一起很舒心,他想,“S“是一个靠后的字母,如果在山上时他给隋辛驰打电话,是否能安心一些,跑下山时不会那般提心吊胆,好像憋着此生的最后一口气。但晏山对自己的想法生出非常轻微的嫌恶,有了安心是种糟糕,可能不会有什么区别,一定不会有的。
晏山说:“怎么不直接敲我门,要是我睡到明天早上,你要等到天亮吗?”
他在开玩笑,也撑在栏杆上,和隋辛驰肩并肩地站着,院子里此时没人,老余和媛姐或许出门购物了,昨天就听说他们今天要去市里超市大采购,晚上吃火锅。想到火锅翻腾的牛油锅底,粉红的肉片被油泡顶得沉浮,肉味、花椒味、油味,晏山又有点作呕。
隋辛驰提起嘴角,说:“或许会吧。等待这种事说不清,可能愿意等上几个小时,也可能一秒钟也不想等,全凭当下的心情。”
晏山说:“你很有等待的经验,像我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讨厌等待,只要是需要排长队的事情我多数时候都会放弃。我喜欢我家门口一家卖春卷的店,但生意太好,常常都排很长很长的队,所以我其实没吃过几次,我会想为了一个春卷真的值得吗?排队的人站在太阳底下,愁眉苦脸地排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就为了食物进到胃里那几分钟的快乐。总之排队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晏山一下想不起来比排队还无聊的事情,于是很断然地补充说:“最最最无聊的事,过程中又非常心慌,总是想还有多久能到自己,所以做不了其他事情。”
隋辛驰说:“我以前为了一件非办不可的事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前面还剩一个人时我被告知办不成。那天实在太倒霉了,就剩一个人而已。”
“然后呢?你暴跳如雷地把办事的人骂了一通?”
隋辛驰摇头:“没有,我只是走了。”
“隋辛驰,你脾气有点太好了,如果是我,我肯定在那一瞬无比憎恨这个世界。”
“生气和烦躁都没办法弥补我的时间,而且即使那两个小时我没有等待,可能时间也会以其它形式浪费出去。”
“老天,你是不是没有过跟别人吵架的经历?”
隋辛驰作出思考的模样,他试图在他海一样深远的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任何与吵架相关联的事情,结论是似乎没有,争执是有过的,或者别人单方面情绪激动地对他输出。他认为吵架也是顶无聊的事,两个人在最不理智的情绪下,搜刮出一切能攻击对方的话语一来一回,但彼此永远不能互相说服。如果对方是一个蠢货,隋辛驰对他至多三句话。
晏山有点被刺痛,发尾的水珠一颗接连一颗掉进衣领,也跑到眼角,就像眼泪积聚起来。晏山抬手摸了摸眼睛,说:“我好像是一个喜欢吵架的人……也不是喜欢吵架,就是不想忍气吞声,别人骂我就必须回击。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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