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绪没有答话。
李雨游认真观察起画上的吊坠,终于发现自己觉得它眼熟的原因——它跟平常的钥匙不同,每个角上有一个稍稍外凸的弧度。
跟自己当初在某个偏僻地区偷来那把钥匙很像。大概这画作者之前也曾经看到过同系列的钥匙设计,并从中得到了灵感。
李雨游久违地觉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闻绪答得很快:“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此前很少提李雨游记忆错乱的那些日子。
也许是觉得不忍心,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而当下才通向未来。
但可能现在正是那个例外的时刻。
李雨游发现画作变得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眼眶里出现了不识时务的泪水。他没有让这些液体流下来。
咸湿味的海风轻抚脸上,李雨游问闻绪:“你当时什么感受呢?”
当时是一个很宽泛的词汇,李雨游没有特指,但他们之间不需要特指。
闻绪没有思考太久,回答他:“其实也还好。”
因为闻绪本身不是一个对世界太有期望的人。
他最初告诉李雨游的话没有撒谎,他的确觉得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很无趣,活着也行,离开也没关系。跟大部分人相处的时候,不需要花太多对话就能知道对方的目的,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凭借着这些环环相扣的目的持续衍生。
第一次见小游的那天,闻绪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比自己认识的大多数人都禁不住吓,但偏偏是他救了自己。
因为是闻绪意料之外的事情,闻绪把李雨游判定为有趣。
因为世界上出现了有趣的事情,其他无趣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在山顶看那轮落日的时候,闻绪人生中首次觉得心脏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疼痛,他明明是一个对痛觉并不敏感的人,却觉得这种疼痛让他很难承受;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写大量晦涩难懂的词汇来描述人有所求,但求而不得。原来这一次他才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不过闻绪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太大期望。
然而他生来好运,世界对他不薄。李雨游再一次成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昼夜温差大,晚上李雨游跟闻绪都待在了房内没有出门。
李雨游平躺在床上,彻底放松了肢体,唯独拽着闻绪的手不放。
比起拥抱、亲|吻或是其他更亲密的行动,他更爱牵手,好像他跟闻绪是两顶风筝,而彼此互为引绳,他能从闻绪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闻绪,没有放手:“你在超市认出我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不确定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跟我相认。”闻绪说。
李雨游明白了:“所以你要试探我。”
“后来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我就想报复一下你,”闻绪告诉他,“但没想到你已经这么惨。”
李雨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船身一摇一晃,把他们颠回那些彼此都有所保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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