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虞梦惊反而冷静下来。
他是诡艳华美的画皮,内里遮掩着森然腐烂的白骨;她是戏外人,容颜一折一变。
即便她是戏外人又如何?庆神一样可以用神血缔结契约,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多喂一些,在灵魂上缔结联系也不无可能。只要能结成因果线,她往后就不要想逃离自己身边。
既然招惹了,就得做好被囚困的准备。
更何况他还是个只知掠夺的邪神。
“……没有。”
啜泣的声音终于响起。
“没有故意招惹你。”
面前的少女默默地摇头:“……抱歉。”
虞梦惊静止住了。
他的手背落下温热的液体。紧接着,越变越多,被雨水冲淡。
眼泪从原晴之的脸颊上滚落。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直击灵魂的逼问中无动于衷。
这一刻,严梨不再是严梨,她在虚假的戏中,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抱歉……是我对不起你。”原晴之一遍遍重复着,杏眼通红。
即使深知言语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已然说不出更多。
虞梦惊听着,只想发出讥笑。
可人痛苦到极点,就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只能僵立。
啊。所以,她还是想离开自己。
这个认知冷漠又混杂着滚烫的温度,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刀,剖开他的骨血,搅碎内里神魂。
于分尸中面不改色,还有心情带着微笑的庆神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如此钻心的痛楚。自内而外,好似九天之中震下无数道紫光惊雷,将他完完整整磨碎,然后磨碎了又重组。或许也比不上亿万分之一。
虞梦惊想要不管不顾,罔顾无视她的意愿,强行将人留下。让那双明亮独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从白昼到黄昏,永远永远。他可以把她锁在这里,囚禁起来,为什么非要照顾她的情绪,了解她的意愿,尊重她的感受。
毕竟先招惹他的人是她,而巫女本来就该和神在一起,不是吗?
可手背的触感那么轻,又那么重,一滴就能击溃疯狂扭曲的树。
从少女眼泪开始,从少女眼泪结束。
于是,他的坚不可摧,他的深沉阴郁,他的疯狂暴虐,不顾一切,全部败在了那灼热的眼泪里。
溃不成军。
“……你走吧。”
什么?
这一刻,不仅仅是原晴之惊愕的抬眸,就连已经同样绝望的戏外观众也不敢置信。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改口。
明明不管是原晴之,还是戏外人,此时此刻都已束手无策,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后者松开一直缠绕在少女腰间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粗糙的石头磨过砂砾,淌下黏稠疼痛的血,最终只挤出这一个字,“走。”
虞梦惊终于认输了。
见原晴之还没有动作,庆神一拂袖。
刹那间,漫天的花海席卷而起,将呆愣在原地的少女猛地推了出去,飞出数十米远。
虞梦惊撇过头,侧脸如同冰封般冷漠。
“走,走啊!”
背对着她的人低声咆哮,闻见自己喉咙深处翻涌震荡的血腥味,从胸口蔓到唇齿,一滴一滴落到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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