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安静了,连产妇偶尔的惨叫声都是微小而细碎的,“对于孱弱的少女而言,生产时过多的嘶吼只会削弱她们迎接孩子的力量,在你在这里对女人的生产大放厥词之前,上帝应该惩罚你亲自生一个孩子。”
亨利二世发出不屑的冷哼,转而背对着产房,表现出自己对受到妻子冒犯的不满,玛蒂尔达公主只得放弃对产妇的陪护,转而开始安慰自己再度争吵起来的父母:“那个女孩只有十六岁,身体也算不上强壮,生产的过程比较漫长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耐心地劝慰道,而亨利二世心里只后悔自己应该晚几天再过来,届时他只需知道这个孩子是否健康,而无需在产房外浪费时间,甚至他不必亲自看望这个可能和理查长得一模一样的可恶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时,亨利二世知道自己的煎熬终于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健康的男孩!”霍迪尔纳夫人激动地走出产房,“上帝见证,他和理查王子出生时几乎一模一样。”
这令亨利二世对这个私生子有了一点兴趣,埃莉诺接过了襁褓,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和理查一样有着金红色的头发和眉毛,至于面容与理查的相似他则并不能分辨:过了二十多年,他早已忘记了理查出生时的样子,但看埃莉诺掩盖不住的笑容和喜悦,也许霍迪尔纳夫人所言非虚。
就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婴儿的眼皮动了动,竟然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那双眼睛相较与金雀花们的深蓝明亮显得浅了一些,但至少说明他非常健康,“好好照顾他。”亨利二世心情稍霁,他搁下这一句话,决定第二天再与埃莉诺就儿子们的和解问题交换意见,至于今天,他哪怕是提前就寝都好过在女人堆里无谓地陪伴。
“去陪陪他,玛蒂尔达。”埃莉诺说,玛蒂尔达从小便习惯作为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间调节者这个角色存在,是以她很快便乖顺地接受了这一使命,前去安抚自己喜怒无常的父亲。玛蒂尔达离开后,霍迪尔纳夫人悄悄对埃莉诺王后说:“要不要写信告诉理查王子这个消息?”
“他圣诞节的时候就知道了。”埃莉诺说,霍迪尔纳夫人知道她这是无意现在写信告诉理查的意思,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埃莉诺对这个孩子的真实态度,一个侍女便冲了出来,悲痛地惊呼道,“夫人,克洛德小姐还在流血......”
埃莉诺王后和霍迪尔纳夫人同时心中一凛,她们对视一眼,意识到孩子的降生很可能预示着母亲的死亡,埃莉诺王后将新生儿交给侍女,和霍迪尔纳夫人一起进入产房。
怀孕和生产令克洛德的美貌逊色不少,当她们进来时,她虚弱的脸孔却一下子恢复了几分生机:“我,我想要看一眼我的孩子......”
她是如此执着地恳求,哪怕埃莉诺王后在见到她之后对她的好感就散去大半,但这样的时刻,她对这个可怜的女孩也多了几分怜惜:“把孩子抱过来吧。”
区别于漫长的生产过程,那个孩子在出生后表现出非比寻常的精力,当他意识到这个躺在血床上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时,他开始努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想要触碰到她,只是受限于体力看上去只是婴儿正常的翻动。克洛德满怀不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心中忽然不知怎么生出勇气,直视埃莉诺王后道:“王后陛下,我想要给他起一个名字。”
她知道这是很冒犯的行为,只是她即将回到圣母的怀抱,她想要为她的孩子留下一点属于她的东西。“这是你作为母亲的权利。”埃莉诺缓慢道,“放心吧,这个孩子对理查很重要,我会好好照顾他。”
“好。”克洛德感激地笑了笑,她已经几乎不能睁开眼睛了,“我想给他起名叫塞萨尔,这是我父亲的名字,他留给我的只有这个名字.......”
可只要想起这个名字,你就还会想起他。“安息吧,女孩。”埃莉诺喟叹道,在克洛德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当她站起身时,霍迪尔纳夫人发现她脸颊上残留着泪水,这对这位严酷的王后与女公爵而言是很少见的事。
1184年8月15日,未来的“狮心”理查一世唯一的私生子出生在英格兰的索尔兹伯里堡(2)中,被命名为塞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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