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总要魂归故土。
皇帝坐在上首,望着宁怀诚单薄的脊梁,终于想起,他的父兄都死在了边关。
他和英国公,从前也是好兄弟。
他是先帝最得宠的儿子,从生下来便是太子,许多人便乐意逢迎着他,捧着他说好话,唯有英国公不假辞色。
儿时读书习武,所有人都避让着他,只让他拿第一,以求他事事争先,唯恐超过了他被他记恨,唯有英国公,校场习武射箭,从不懈怠,也并不相让,十次里他能赢自己八次。
皇帝觉得奇怪,闲暇时候玩笑问他为什么从来不和旁人一样让着自己。
当时英国公还是俊逸少年,闻言只说,倘若所有人都让着他,便让他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了,如何才能进步?更何况人各有所长,他从小就习武,倘若让了,更显得刻意,他只为臣,将来要做武臣,便要替陛下守好边疆,让不让的,又有什么意义?能守得住城,便是死也值得,何必在此时争一时之利。
虽连败三城,但他到底没让戎狄长驱直入。
如今,他已经是等待回家的孤魂一个了。
皇帝有片刻的怔忪,半晌,才挥了挥手:“坐吧。”
穿孝进城之事这才揭了过去。
姜逢年官职低,本是没法进殿的,可他管着宴席,总也能在门边蹭上一个位置,听见上头的动静都能吓得半死,这会儿才苍白着脸回来。
说完这些,他摇头:“整出这样的动静,到底惹眼了些。”
安氏手里的帕子一下就摔到了他身上。
连姜云瑶也看不过去了:“父亲!”
姜逢年抬头,只见妻女都不赞同自己,俱是愤愤之色,便讪讪闭了嘴,半晌才道:“得,我倒成了外人了,你们合着伙儿地不待见我,我走,我走行了吧?”
他擦完脚灰溜溜走了。
他一走,安氏倒是叹了口气:“回头咱们点上几盏长明灯吧。”
姜云瑶自然没什么反对的:“听母亲的。”
……
宴完将士,又隔了三天,顾明月才见到了石头。
就在姜记食铺的门口。
石头在中京城是没有房子的,回来以后便只有往这里来,顾明月每天都会来看一眼,生怕哪天石头回来了她却不知道。
如今正好在门口碰上,她还差点不敢认。
石头长高了,人也壮了,一回头,再细一看,皮子也晒黑了,牙倒还白,得亏没黑得太过分,否则夜里一笑,只怕只能看见他两个大板牙。
如今他一笑,顾明月还是能把他的脸看清楚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总觉得有好几年没见了。
其实细算算也确实很久了。
石头出去的时候是冬天,到北朔城恰好开春,掐指一算,如今已经出去了三年。
顾明月都九岁了,要是按虚岁算都十岁了。
一见面,石青枫便露了笑脸:“怎么傻站着不动?”
一句话,便叫顾明月掉了眼泪,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高了,也瘦了。”
石头嗯一声:“你还是和从前差不多。”女大十八变,顾明月还没十八,这些年过得还算安逸,脸上变化倒不大。
倒是他,在姜记食铺站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敢进去,怕顾明月认不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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