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盎然的竹林。正值秋日,赏枫之人三五成群地结伴出游。
庵堂外早已支起了一个铺子,庵里的静安师傅架起了铁锅和铜炉,带着几个小尼姑在外头煮起了素面。
面条的香味飘入鼻间,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裴令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
藏青色的荷包上绣着一丛翠竹,荷包的系带已经有些磨损。裴令安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从里头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吩咐阿言转交给了静安师傅。
不久后,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尼姑捧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过来,面含笑意地望着他道,“公子请慢用。”
面条上整齐地堆叠着一团雪菜和笋丝,细碎的葱花点缀其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隔着层层热雾,他仿佛又看见了许知窈温柔的笑脸。“没想到这里的素面竟然如此美味……”
他拿起筷子,慢慢地挑起一簇面,在阿言疑惑的目光中细细咀嚼着。
唇齿间弥漫着浓郁的鲜香滋味,桌子的对面却再也不会出现令他柔肠百转的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空留一缕余香在此。
原来情之一字竟误人至此。
裴令安心中一恸,口中的面忽然失去了滋味,徒留满心的苦涩。
一双眼眸渐渐幽暗深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
他蓦然撂下筷子,在阿言诧异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朝一旁的竹林走去。
“公子……”阿言原是裴老爷跟前的人,自阿庆离开裴府之后才被调到裴令安身边,因此并不明白这水月庵的机缘。
如今见他包了那么大一笔善银,面才吃了一半就起身离去,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只能惴惴不安地跟上前去。
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迎面便是一排高低错落的枫林,火红的枫叶像跳动在枝头的火焰,热烈而耀眼。
不理会阿言怯懦的叫唤,他沉浸在满心的落寞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这一片曾与窈娘并肩同赏过的秋景。
只可惜伊人已经远去,徒留簌簌秋风。
他缄默不语,阿言也屏息静气,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在这片枫树林中站了许久。直到日色昏黄、夕阳残照,身边再无赏景的游人,裴令安才怅然回首。
“走吧……”
阿言疑惑地望着他,愣愣问道:“去哪?”
“回家。”裴令安的唇边浮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顾阿言的呆愣,越过他,转身朝林子外的马车走去。
面对主子的怪异举动,阿言没有追问,而是快步追上他,老老实实地驱车回城。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裴令安再也不曾有过那日的失态。
人前,他依旧儒雅温和风度翩翩;人后,他愈发沉静从容寡言少语。
冬日里天气寒冷,总有那么几日,他会叫阿言去三柳巷的那间糖水铺子里买些酒酿的甜汤圆。
“路上耽搁的时间长,汤圆容易坨,公子既然喜欢,何不亲自去铺子里吃?”阿言曾疑惑不解地问过他,裴令安却讳莫如深,从来不肯多说。
从主子这里得不到答案,阿言便私下里寻到了阿庆。可不论他怎么问,阿庆都不肯说,只蹙眉反问道:“公子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阿言摸不着头脑,又怕犯了裴令安的忌讳,只能任劳任怨地听他指令。
某一个午后,他去铺子里买汤圆的时候,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坐在柜台后,神色温柔地与他说着话。
“天气这样冷,等你买回家去,汤圆岂不是都要坨了?”
面对妇人的提问,阿言不禁叹息道:“我也是这么对我家公子说的,可他大概是腾不出时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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