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余世娟知道,朝华与秀才沈聿已经定情,难道她要在这个当口说出来?
“是哪家儿郎?”观主这回依旧没看容老夫人,她目光颇有些玩味的扫了楚家人一眼,只等朝华回答。
朝华自知船上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她姿态端肃,声音清越:“是民女父亲的故交之子,姓沈名聿,如今正在万松书院求学,长辈们说定,秋以为期。”
秋以为期,便是八月省闱之后约定婚期。
最先松了口气的,反而是楚家。
容老太太脸色大定,她笑着点头:“确是如此,容家清明大祭时,沈家儿郎也在,在座诸位夫人都是见过的。”
她不说清明那天是开祠堂上名,只说大祭,那意思就是都已经请沈聿来观容家祭祀了,确实是未来的孙女婿。
楚老夫人刚才不帮,这会儿开口了:“确是见过,一表人才。”
观主的脸色骤然变冷,她拨弄着腕间紫番罗水晶念珠,嗤笑出声:“来人,去问问到底是不是。”
容老夫人本待下船之后立时认下这门亲,许给沈家儿郎好处也好,多备嫁资也好,官途打点也好!
总之,今日必要将朝华和沈聿的婚书落定!
万没想到,昭阳公主竟会当场派人去问!她明明今日是头一回见到朝华,为何如此紧抓不放?
朝华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察觉出不对,但又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画舫已经驶到了湖心,除了舫上派人坐小舟去问,根本没办法偷偷派人下船去报信。
朝华脸色微微发白,昭阳公主看了朝华一眼,雪白指尖依旧在拨弄着念珠,但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竟笑起来:“起来罢,大家坐着等。”
“鼓乐呢?奏起来。”
……
端阳大节,万松书院中的本地学子都回家过节去了,留下的都是家在外地的学生。
膳堂今日裹了两种粽子,每个学生一人发两只。
徐年提溜着粽子道:“这哪够吃,咱们还不如普济堂的孤老,听说余知府给每个孤老发四只粽子,三十文钱呢!”
楚六没回家去,但他家里早早就送了精美的粽子食盒来。
还给楚六的学舍门口挂上了菖蒲艾草,给学舍窗户贴上红纸剪的吉祥葫芦,臊得楚六满面通红,气急败坏将下人们赶走。
吃的他留下了,掀开食盒,往徐年身前一推:“徐兄,吃罢。”
一只只裹得指长,除了蜜枣红豆的,荤的也有好几种。楚六脾胃弱些,粘米之物吃上两只足够了,还不是学里发的那种大粽,得是家里包的小粽。
徐年乐了:“这个放久了容易坏,我来替你吃,吃完替你改经义。”
两人分食着粽子,看见沈聿闭目背书,徐年剥着粽子叶,舌头刮着粽叶上粘着的米粒问:“他看到哪一篇了?”
沈聿要考明法科,要背的典籍极多,他连大节也只歇半日。
楚六也剥食一只,他用筷子叉着蜜枣粽,先把甜枣咬了,答徐年道:“这几日在背《断狱》,后两日看《名例》。”
沈聿不藏私,计划日程表就在墙上贴着呢,不论是谁进来瞧一眼就知道他学到哪儿了。
徐年“啧啧”两声,一口一只肉粽子。
宋直学突然出现在门边,叫沈聿的名字:“你随我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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