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身体上留下一道寸许长的疤痕,深到几乎要烙进他的灵魂,而随着他不断向前,他身上的疤痕也还仍在增多。
慢慢的,那些丑陋的疤痕几乎覆满他身体的每一寸,而路乘仍在向前,在苦痛的幻境中,在那些幻觉般徘徊不散的声音中。
“未受劫痕的麒麟啊,你迟早会明白,此间众生,终将在苦海之中沉沦——”
“你不过徒有其型的泥胎,又怎么能渡过苦海呢?”
向前——路乘不管不顾,在看不到尽头的无垠大海中,不断向前。
郭朝阳和杜子衡遥看着这一幕,他们原本还冲路乘喊叫,想要叫他回头,但慢慢的,他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沉默地旁观。
黑水奔腾不休,像是过了许久许久,忽然某一刻,路乘那布满全身,交错层叠的丑陋疤痕开始脱落,有淡淡的金光从其下亮起,疤痕交错的纹路初见只觉丑陋,此刻再看,竟似某种玄妙古奥的符文。
初时,这光并不显眼,无人察觉,但随着他全身疤痕脱落的越来越多,其下亮起的金光也越来越明显,在他突然从黑水中跃出,直接站立于起伏的浪涛上,轻盈地奔跑时,他身上的光芒终于再无遮掩,如一盏明灯,在黑水上横渡。
“那是……”郭朝阳睁大的瞳孔着映着那道光,那道在万法消寂的末日中不该再有的光,惊愕地简直不知道如何言语。
杜子衡同样惊愕,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定睛再看,那光仍然在,照亮晦暗的人世,越来越明烈,越来越宏大。
路乘身上的疤痕终于完全脱落,血肉在光中新生,不再是曾经的白色,他生出通体的金鳞,额部生出峥嵘的双角,他不断向前,黑水的浪涛仍在翻涌,却无法再阻拦他分毫。
他姿态轻盈,如履平地地肆意奔跑,光符从他的鳞片上浮飞而起,化作环绕周身的翻飞羽带,从一下个落蹄处开始,金光向外蔓延,以无上的法力,将四周的黑水普照。
那是……那真的是……
“一切道……”杜子衡喃喃低念。
“一切法……”黑水另一侧,站于凸起礁石上的卢新洲看着那越来越盛大的光芒,无意识地呢喃。
光海的浪潮向外扩散,怒涌的黑水不断止息退去,在其曾经吞没的水体中,莹莹的银色光点接连浮起,犹如趋光的萤火虫,那无数曾经在苦海中沉浮的魂魄无意识地跟随于路乘身后,被他的光芒所引渡,浩浩荡荡,汇聚为浩大的金色水流。
孟正平被卢新洲搀扶着,眼中映着这与百年前分外相似的一幕,一刹那间,他竟好似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刻,同样的黑暗绝境,同样的渡世光符,又一次……又一次得见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泪水无声流满面庞,他伏倒在地,失态地大哭。
“苦海无涯,何以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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