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傅宅门前停下,傅至景稳妥地将人抱进屋里,两个伺候的下人刚被打发走,孟渔就剧烈地挣扎起来,三两下跳到地面,跌跌撞撞地跑到木栏旁哇啦啦吐出酸臭的酒液。
他把胃里吐了个空荡荡,口鼻里充斥着难闻的酒气,意识还模糊着,等吐过后,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一个瞌睡又要睡过去。
突然兜头一桶刺骨的井水浇下来,春末夏初,夜风微冷,饮酒体热的孟渔被浇了个透心凉,猛地打了个寒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又是泼面一桶寒水,他浑身湿透,布料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本就凌乱的发冠摇摇晃晃彻底支撑不住摔在地上,磕碎了一颗朱红的玛瑙。
孟渔迷迷瞪瞪地张着眼,从发缕不断坠落的水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可见昏暗夜色里一道朦胧的身影,还以为是这几日来追捧他的李氏王氏等人,不满地嘟囔道:“大胆……”
他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衣摆却被一只黑靴踩住,紧接着,靴子的主人半蹲下身,掌心重重攥住他后脑勺水湿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
银辉里,孟渔水里捞出来似的,细软的黑发黏在绯红的双颊,醉眼迷离,吃疼地蹙着眉,润泽的唇瓣微微张着,衣襟处莹润的锁骨刃似的突起,再往下一点,几乎连胸膛都可以看个清清楚楚,这副衣不蔽体的尊容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跟醉仙楼挂牌出来卖的小倌有什么两样?
傅至景越是怒火中烧,面色越是沉静,指腹揉去孟渔眼尾的水渍,沉吟,“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孟渔眨去眼底的水雾,竭力地辨认眼前人,须臾才惊喜地瞪大眼,瓮声瓮气地说:“怎的是你,你也来喝酒吗?”
顿时忘记被泼水的不悦,双手高兴地想攀住傅至景的肩膀,可惜扑了个空。
傅至景松开他的头发站直了,面无表情地望着如痴如醉不知死活的孟渔,心里的火噌的一下窜到三尺高,需得做些什么才能平复蓬勃的怒意。
孟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住了后领往屋里拖,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先是噗通地被丢到了地面,顷刻间,傅至景又将他抱到椅子上去,继而竟找出粗麻绳将他的上半身牢牢地捆在了椅背上,两条手臂亦固定在扶手处。
孟渔再是糊涂也觉察不对,酒终于醒了点,慌张地问:“你干什么?”
傅至景不搭理他,从院子里搬来一条宽长凳子,抓住他的腿伸直放上去,拿麻绳一圈圈绕紧,把他的双腿结结实实地跟长凳子绑在一起,这下孟渔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可动弹。
他心乱如麻,不知为何明明是在醉仙楼饮酒,怎么一转醒就到了傅宅?
可不管他怎么问,傅至景都不搭睬,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等傅至景挑高了灯芯,拿着半寸厚的红檀戒尺再次站到他跟前,孟渔才借着明亮的烛光发现傅至景面色阴沉沉的十分瘆人,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他挣了挣被捆死的四肢,唯指节可以活动,刚想询问,傅至景抽走他脏兮兮湿淋淋的长袜,手起手落,戒尺在空气里甩出啪的抽在露出来的脚底。
疼痛来得猛烈又迅速,孟渔控制不住地叫一声,戒尺抽过的脚底板被泼了热油似的火辣辣的疼,他眼睛里起了水汽,恐惧无助地问:“为什么打我?”
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冥顽不灵,那就打到他知道答案为止。
傅至景缄默不语,冷酷地关起门来对当朝九殿下动私刑,戒尺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抽着孟渔的脚心。
孟渔感觉脚底板都要被抽烂了,这回总算明白为什么傅至景要把他绑起来,他疼得想在地上打滚,偏偏被禁锢在椅子和长凳上,躲都没地方躲。
“不要打了,好疼,真的好疼……”
起先还只是痛叫和求饶,可无论他怎么服软,傅至景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一下抽得比一下重,抽得孟渔全然酒醒,痛哭流涕,分不清脸上的是未干的水还是滚烫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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