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以为忘记的记忆不断的涌来,联合伤口的疼痛感,将他淹没在无法呼吸的水底。
“‘从未恨过’吗?”
“或许吧……”他自嘲的笑了:“但是那又如何?即便是阿蒂尔,他的心中也有比我更重要的存在。他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只要祖国下命令,他就会伙同组织的其他成员对我动手。”
人类贪婪他的力量,将他视为兵器。过去的他从诞生起就一直在服从,像看门狗一样被迫服从牧神,在那些人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利用目光中“自愿”服从法国政||府。
或许也曾有片刻,他觉得一直与兰波搭档是不错的人生,但是所有认知与犹豫都在救出中原中也的那一刻彻底破碎。
他还记得,在一个圣诞节,完成任务的他与兰波路过教堂,刚接触普通社会的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进去,看到了正在接受洗礼的婴儿。
负责洗礼的神父说,所有孩子都是在上帝的祝福中诞生的。
想到这里,黑暗之中的魏尔伦发出了一声如同冰雪的冷笑。
“我们是不会被上帝祝福的存在,纲吉,无论是我还是你,又或者是中也。我们是人类触犯禁忌所创造的奇迹,这世间唯三的奇迹,我们的身体内沉睡着神明,上帝是不可能祝福我们的诞生的。”
从那一天开始,兰波认为他“像人类、和人类一样”的话语就变得无比刺耳,连听到都会让他觉得厌恶。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不被祝福的存在为什么会诞生,诞生在这个没有同类的世界,疑问着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明明不是人类,却被套上人类的枷锁,除了兰波,所有“同伴”对他的笑容下,都隐藏着看着异类的排斥与恐惧。
“所以,哪怕是背叛阿蒂尔,我也决定要带走中也,决不能将他交给法国,交给任何研究所。”
“那个时候我在心底发誓,要让这孩子在某个悠闲的乡村慢慢长大,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过去,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他会有家人和朋友,不会被异样的眼光包围,也不必去体会那种格格不入的寂寞。”
“他应该拥有这样自由的生活,而不是交由国家管理、教育、研究,灌输‘爱国’的思想——就像我一样。”
“就像我一样……”魏尔伦讽刺的轻笑了一声:“哪怕是阿蒂尔,也理所当然的对我说,中也应该被管理,‘就像你一样’。”
——像他一样?那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地狱。
十年前的他还未曾陷入刻骨的绝望,那个时候的他,真心实意的希望给予这个世上唯一的弟弟、自己注定无法拥有的人生。
魏尔伦缓缓说着,似乎是喃喃自语,也似乎是对某个终于寻找到的同类倾诉:“所以哪怕抛弃一切,我也想要拯救中也……”
“拯救另一个我自己。”*
所以,当他以为中原中也死于十年前的荒霸吐神暴走,再度只剩下他一个“异类”的世界让魏尔伦绝望,而这一次,连兰波也与他分道扬镳,生死不明。
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弟,他终于可以不再孤独寂寞的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为什么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再度带着无法得到答案的疑问,憎恨着自己存在的可悲灵魂,只能通过暗杀这种手段来获得“生”的真实感。*
他相信着这个世界,也期待着这个世界,但是与中原中也不同,他无法相信人类。
人类只会用巧妙的谎言编织成无形的大网,将泽田纲吉与中原中也笼罩其中,肆意利用。如同森鸥外,也如同太宰治。涩泽龙彦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肆意出卖少年首领,旗会自然也可以为了什么抛弃庇护他们的中原中也——擂钵街的“羊”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没关系,他的弟弟们尚不成熟,还未窥得人类的虚伪,对这片罪恶的土地抱有期待。那么,便由自己出手,碾碎这囚困的大网,彻底将弟弟们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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