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在绘画中的情感是可以通过最后呈现的画面来传递的,失去了生命力的色彩就仅仅是色彩,它无法唤起人的共鸣,也无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印象派以瞬间的印象来作画,可他如今却失去了捕捉那个瞬间的能力。
太阳每天依旧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历经数不清的黑夜后,沈流云虎口的皮肤总算不再泛红。
这天,他冒着可能会腹泻的风险,吃掉了冰箱里最后剩的一点面包,而后走出了家门。
开车去往剧院的一路上,小孩尤其多,乌泱泱地扎堆成群,好像赫京市所有的小孩都在这一天走出了家门。
他很快从不经意的一瞥中得知了答案,街边的广告牌上写着无比醒目的一行字:“儿童节快乐”。
原来今天是六月一号。
这个日子对所有能被称之为儿童的小孩都具有特殊意义,因为这一天学校会放假,朋友会互送礼物,家长也会兑现去游乐园的承诺。
印象里的这一天,沈流云有过很多种消遣方式:在游戏机前坐一整天,在电影院里看好几场电影,甚至是在学校里看枯燥乏味的文艺表演。
他用尽能够想到的所有方式来逃避回家,因为他知道家里没有人在等他,也没有记得这一天。
每一年都如此。
年幼的时候,这一天对他而言,总是漫长又短暂。
白天太漫长,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夜晚又太短暂,短暂得似乎一眨眼就要结束。
每当时钟里的表针即将迈过十二点,他才会慢吞吞地画一支蜡烛,跟自己说:好吧,沈流云,生日快乐。
车子在剧院门口停下,沈流云却突然失去了下车的力气。
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远远地看一眼,再送束花或是一张卡片?
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是这些。
死缠烂打太难看,闻星也不喜欢。
沈流云往窗外望去,有几个乐团的成员站在剧院门口,手里拿了一把卡通形状的氢气球,正面带笑容地把气球分给路过的小孩。边上立着一块广告宣传牌,似乎是在做什么扫码送气球的活动。
很快,闻星从剧院里走出来,也加入了分发气球的人员之中。
即便离得很远,看得不算清楚,沈流云依然觉得闻星看上去比上回见面要瘦了不少,跟其他人站在一起,显得尤为形销骨立。
不知为何,虎口处已经长好的皮肤又开始隐隐作痛。
闻星看上去依然不擅长这样的场合,只充当着帮人拿气球的角色,并不主动将气球分给小孩。
他像个专用于绑气球的木桩一样立在那里,低着头不怎么跟人说话。
这样的闻星才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模样,沈流云一开始见到的也是如此。
从对闻星的了解上来看,沈流云认为闻星并不孤僻,也并没有社交障碍,他只是很擅长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物划清界限,那些他认为不必要的事情和不必要的人。
一种看似温和的冷情。
如今的沈流云或许也在这个范围里。
有个没有大人陪同的小男孩走到闻星的面前,似乎想要闻星手里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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