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则短文讲了一个身染重病之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正在落叶的树,心如死灰地想:等到最后一片树叶落下他就会随之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那最后一片树叶却直到秋天结束、冬去春来都仍然在树梢上,未曾落地,患者的身体也因此奇迹般地好起来。
等到出院那天,他走近了去看那片树叶,才发现那是一片由人画好了挂在树梢的假树叶。
善意的谎言,人为的希望。
有位穿了短衫的中年男人从沈流云身旁经过,身上背了个竹筐,看样子是准备去山上。
中年男人一见到沈流云的反应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笑起来:“被骗了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被这个湖骗过。”
听对方的口吻似乎很了解疗养院,也在这里住了很久。是病人?还是护工?
沈流云怀着疑惑仔细打量了人一番,得出的结论是:不怎么像病人。
起码对方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看不出被病痛缠身的迹象,跟他显然截然不同。
没等沈流云发问,中年男人就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一个诗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三年了。”诗人?
沈流云一边点头,一边推翻了自己方才的结论。
好吧,看来是病友。
沈流云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内心想法,只是礼貌而客气地回了一句:“你好,你现在是要去山上吗?”
“是啊,我要去山上捡一些树叶。”这位诗人如此回答。
很神奇的活动,像小学生春游。
沈流云兴趣缺缺,本想就此别过,奈何诗人倾诉欲很旺盛,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自己捡树叶是为了拿回来做成手工纸,再在那些手工纸上写下自己的诗。
诗人为自己别出心裁的想法感到满意,并笃定自己的这本诗集一经问世就会相当畅销。
这些奇怪幼稚、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外面的世界里少见而不被理解,在疗养院里却普遍且被包容。
沈流云没有给他泼冷水,并且改了主意,陪他一起上山捡树叶。
秋季已然过半,山上遍地皆是干枯的落叶,让他们此行收获颇丰。
由于一大半的树叶都是沈流云帮忙捡的,诗人颇为感激,决定传授对方自己造纸的方法。
“你会需要的。我们生活在这里,既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总要学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不是吗?”诗人说得有理有据,令沈流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制作手工纸需要的材料除了树叶,还有废纸。
废纸这东西沈流云不缺,抽屉里恰好有一堆。
他将那堆废纸片拿出来,放进诗人准备的木钵里,捡来的落叶则放在另一个木钵里。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木棒,分别捶打废纸和落叶。
这一步本可以用现代科技产物来代替,比如破壁机,但奈何这东西包含一定的危险性,疗养院里并没有,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
坦白而言,沈流云并不讨厌这个过程。
他喜欢这样简单重复的事情,能够让他暂时忘却很多,不需要思考,只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好简单,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简单。
沈流云住进疗养院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共给闻星写了四十七封信。
那些信写完之后被他全部撕毁,碎纸片则放进抽屉里藏起来。
信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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