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自己更加不舒服的话,跃进了他的耳朵。
“继续脱。”
郑其明指指澡盆:“然后坐盆子里去。”
神色坦荡,好像他给自己洗澡完全是出于一种对伤者的照顾、一种年上者对年下者的照顾,无关情爱,亦无关欲望。
陈阿满想,反正你觉得没什么,那我也觉得没什么,大男人给小男人洗澡,男人有的东西都一样,这怕什么。
然后他站起来,捻着边儿往下褪,然后把仅剩的布料丢到地上,有一点风从窗户吹进来,抖的窗帘猎猎作响。
陈阿满个子不矮,但因为营养不良而很瘦,脊背很薄,扁扁的屁股,窄窄的腰,他把自己弯曲起来,抱着膝盖坐进了澡盆,任郑其明往自己身上浇热水。
隔着朦胧的水雾,他看不清距离自己很近的郑其明的脸,所以也不知道此刻郑其明那很明显的喉结,极其不易令人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第7章 “你觉得我好吗?”
陈阿满感受着滚烫的雾气,一点点把自己打湿。头发、皮肤、再到嘴唇。郑其明一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抓过来香皂,把香皂在盆里泡了泡,然后在毛巾上使劲剐蹭,蹭出了一大团白色,黏糊糊的,扑鼻而来一股茉莉花香。
原来这个香皂是茉莉花香型。
茉莉花是陈阿满最喜欢的花。之前在乌青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种它,洁白的茉莉花萦绕着陈阿满整个的童年记忆,化为其中尤为珍贵的温馨一片。陈阿满已经很久没回乌青村,李秋霞被保释以后也被他安顿好,去了隔壁县的老姨家。
“妈……我得出去打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不要把老姨的地址告诉任何人,免得惹麻烦,记住了吗?”
那天李秋霞包着一个红头巾,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满脸泪痕地看着陈阿满坐上了一辆过路的三蹦子,往镇上赶去,再从镇里坐农村大巴去海桐市。
陈阿满觉得自己从乌青村去往海桐的道路一波三折,就像如今自己一波三折的命运。
热腾腾的水蒸气萦绕上来,同样打湿了他的眼睛,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冷?”
郑其明问。
下一秒,那条温暖的柔软毛巾伸过来,擦过陈阿满的前胸。也许是为了增加温度,郑其明又拿一个小盆过来,从澡盆里舀热水,再往他身上浇。经过茉莉味的皂液洗澡水长久浸泡的皮肤,此刻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粉色,水光柔滑,仿佛生来就是这样的冰肌玉骨,娇嫩异常,长在陈阿满这样浮萍一般的人身上,肯定是上帝之手的错误。
“不冷。”
陈阿满摇摇头,抓住了郑其明的手背,掌心被他的骨节硌地有点微痛。他看着郑其明,一字一句地说:“小时候,我妈也是这样把我按在澡盆子里洗澡的……明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
这句话,陈阿满是真心的。无论他对郑其明是不是另有所图,都不妨碍他觉得郑其明是自己的那个小世界中,全天下最好的人。
“我不认识你妈。”
郑其明耸耸肩,似乎是很无谓地说。
他说话总是这个死样子,好像再柔软的肺腑之言都讲不到他的心里去。但陈阿满并不以为意。
“明哥,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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