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他惊魂未定道:“你吓煞我了。”
最近城中很多家都在办丧礼,大抵都是那些战死将士们的家人,满城素缟,萧条可见,夜风幽咽衬得好不可怖。
闻燕雪看清了他的面容后,有些意外道:“是你?”
李晟比他还要意外,“你居然还记得我。”像闻燕雪这种目下无尘的人,应该早就把他忘干净了才是。
闻燕雪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走,李晟忙追了上去,“嗳,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闻燕雪猛然回首,横刀于前,冷冽道:“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李晟忙把他拔刀的手按了回去,“你误会我了,小将军。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握刀的手缓缓放下,他生硬道:“别这么叫我。”他甩开了李晟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李晟追上去,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王勉不是有意要找你麻烦的。”
闻燕雪扯了扯嘴角,拖着一条残腿道:“那我还要谢谢他吗?”
“此事你原先不知,也怨不得你。王勉此人,以前我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在寻巷里,曾有个相好的,这事原也是人尽皆知的。”
“那人本是某官宦人家的庶子,少时失怙,他家大娘子容他不得,将他赶出了家门。后遇到了王三公子,两人也不知怎的,发生了一段缘分,在我们几人看来,这是一段孽缘。”
李晟一边说,一边偷眼看闻燕雪的脸色,见他没有半分不耐,面目表情地静静听着,他遂放了心继续说道:“王三公子因家里的一些事,后来就与他断了,那人也许久不在人前现身。后来我们才打听到,是被他家大娘子捉了回去,为他长兄充了军籍,随军出征去了。”
听到这里,闻燕雪侧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满城萧瑟,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曲丧乐,低沉肃穆的琴声徐徐响起,琴声缘情而发,曲中尽是肝肠寸断之哀恸。
“也就是一年之前的事。”
闻燕雪想起来了,那时他随祖父回京,除了述职,余下的就是在办这件事。除却战事吃紧,大雍历来不强制征兵。
李晟抿了抿唇道:“人应该是没了,不然王三公子也不会这么情急,他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消息,便来找你麻烦了。他也是关心则乱,你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闻言,闻燕雪自嘲道:“眼下我还能找得了谁的麻烦?”他拖着腿慢慢地走,深色衣袍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李晟不再跟着他,而是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城中满是烟火香灰气息,圣上额外开恩,准许京城这几日不忌烟火,可祭拜亡魂。夜风中传来的曲声如泣如诉,低声呜咽犹如鬼哭。
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哀入尘微,饱含伤意。
“从军行,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他冲着那道孤绝的背影喊道:“闻燕雪,一年前的事......”
夜色里,他似乎看到闻燕雪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他们之间应当是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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