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见林雪衣把匕首插进了二皇子的心口,亲眼看到二皇子含恨气绝,亲眼在成为灵魂之时看到二皇子被焚毁的尸骸。
总不能当日在沧州,他陪同的那位二殿下,本就不是二皇子,是替身么?
这件事不必明说,二皇子就憋不住了,喝完茶水后,在弟弟们殷切的目光中,先是把林雪衣痛骂了一顿,又把沧州知州数落了一顿,再把死去的顺昌帝狠批了一顿,最后才把太子放在嘴上凌迟了一顿。
等他的火气逐渐发泄出来,他才歇了歇道:“那日我没死,被林雪衣那个混账东西救了。”
简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愤愤不平地想,林公子这个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救我,当然,脸上的笑意一如始终,慈爱地看着二皇子,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二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惨笑了一下,道:“那日的匕首本就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乃西域的小把戏,刀尖看似锋利,实则刺入皮肉后立刻就缩回了刀柄中,我当时痛得麻木了,也没感觉到胸口到底有没有多受一刀,随后便不省人事,约莫那刀还抹了迷药,总之我的晕过去了,再醒来时,我已经被人关在大木箱里,不知运往何处,我像个包袱一样被人扔来扔去,只有到晚上才能被放出来透气。”
“是林公子救了你吧?”八皇子道。
二皇子脸色古怪了一瞬,最终仍旧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被他那些江湖朋友运到了曲州,曲州那么个偏僻小城,离皇城又远,他估计是怕太子或者父皇起疑后再找到我,所以将我支去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在那里修养了半年,身上的伤才逐渐好转。”
简宁听着,颇为心酸道:“二殿下受苦了。”
这可是连吃个橘子都要命人把橘络细细挑干净的二殿下,也不知在运送途中有多少次仰天怒骂,可怜那群江湖兄弟了。
没有如简宁所想,因为当时的二皇子成日都被人下迷药,他初次醒来时本就气血两亏,浑身伤痛难忍,只骂了一句“林雪衣你个乌龟王八蛋给我滚出来”,就被人捂住口鼻弄晕了过去。
所以“文静”的二皇子就这么平安地到达了曲州。
“这王八蛋一直躲着,不来见我,估计也是于心有愧,把自己愧死了。”二皇子道:“我在曲州养伤时,多次想找人传消息出去,但都一无所获,后来我听伺候的下人说,反贼怀王起兵,直逼京城,我就知道一定是老十一发疯了,但是我不敢确定,万一不是你们,我突然冒出来,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万一是你们,我怎么能自己躲在曲州偷闲,于是我找了几个下人,买通了看门的江湖护卫,自己跑了出来。”
“然后被人拍晕,原样送了回去。”八皇子嗤笑了一声,“你这点本事怎么好意思跑出来的?”
二皇子大怒,瞪了八皇子一眼,眼眶却微微发红了,他知道这也说得对,若不是自己没本事,怎么会轻信那沧州都吏的谎话,还真的大张旗鼓带着简宁去面见所谓的盐商卢家,那个局漏洞百出,那时的他却眼拙到没察觉半分异样。
老十一一直被他和老八护着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得知消息之时有多无助。
随老八回京的路上,他想过万种托词,可到现在,面对三年不见、少年意气荡然无存,更为沉默内敛的十一弟,他是心中有愧的。
“是,我没本事。”二皇子坦然地低下了头。
八皇子心里也是一酸,天知道他在庆州偶遇穿得像个叫花子的二皇兄有多欣喜。
可他不知道云澜舟的想法,十一弟这些年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害怕骑马便躲在哥哥身后的孩子,他在得知二皇子和简宁身死之际,纵马疾驰两千里,日夜不休,别说害怕,累得吐血也未吭声。
若说二皇子不知道,可他是清楚的,早在一切平静的三年前,老十一就对身边这个仙师大人有了非分之想,他真的能毫不介怀地欢迎这个曾经带着他心悦之人去死的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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