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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着梦见都成了平常事。

元京墨身上刚换过的短袖短裤上带着淡淡的被太阳晒过的洗衣粉味儿,像梦里秦孝在路上接住自己的时候。

只不过衣服穿了大半天,洗衣粉味儿淡到快要没有,扑进鼻腔里全是属于秦孝的味道。

是树林间有力的风响,是烈阳下灿黄的麦田,是寒冬时烧旺的炭火,是四季里不动的山川。

他想秦孝了。

元京墨没有过这么要好的人。

从小到大认识的同学朋友有很多很好的人,随着分班换学校不断变,没有谁是特别的。元京墨对谁都很和气,接受别人的好也主动去帮别人,但最多只能到这样的程度。

大家都有各自认识的同学朋友,我可以把作业给你抄,也可以给他抄,他可以给这个人捎水,也可以顺手给另一个人带饭。

而元京墨喜欢独一份。

别人给不了他独独一份的对待,他就不愿意给出自己的唯一和特殊来。

只有秦孝。

在这些方面,元京墨喜欢偏心,喜欢特别,就是小气,就是计较,甚至比起那些没办法说出口的“奇怪”和“不该”,他更在意秦孝是不是和他一样。

是不是一样别扭一样纠结,是不是一样惦记一样做梦。

他在不知不觉里这样把秦孝放在了这样的位置,那在秦孝那里,他也要特殊到这种程度才好。

不然他就不要。

后半夜醒来洗完澡就精神了,坐在桌边七想八想,听见院子里公鸡打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外面的天已经褪了黑,变成太阳升起前格外漂亮的深蓝。

两三个小时之前想过的事情和隔了两三个月一样朦朦胧胧,元京墨揉揉脖子关掉台灯,把掉在地上的纸捡起来和桌上皱巴巴的几张拢成一叠夹进本子里,藏进抽屉底。

具体想了什么记不清了,元京墨走到院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洗漱完趁着清早凉快穿过院子,去跟着元鹤儒做了一套八段锦,神清气爽回来碰见刚起来的元长江,在元长江“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惊讶里宣布,他要去下溪。

找秦孝去。

元长江今早着急去给田地浇水,得赶着放水的时间过去,那块地和秦孝家是两个方向,一早送元京墨过去来不及。

“我两三个小时浇完地就回来,”元长江不多会儿吃下去四个饼子,又喝了碗水,“你要是着急跟着我上地里也行,我让挨着的人给看会儿水,抽空把你送去。”

最近天热,地里活又多,药馆几乎天天有人过来说头晕,前两天还有个在路上直接倒了,都是中暑。就元京墨那小身板儿,哪怕早上热得轻,元长江也不敢让他顶着太阳自己走远路,万一真不舒服身边没人知道太危险。

元京墨摸过一块饼连忙摇头:“不着急不着急,我没要紧事儿,你们先忙地里。”

自己的心思再多也不能耽误家里的正事,而且元京墨确实不着急了。好像那些乱毛线球一样的东西忽然露了截线头出来,哪怕球还是乱七八糟团着,起码有了个能抓住的梢。

去秦孝家的时候十点多,元京墨猜到他会不在家,自己带着钥匙开门进去了。

钥匙在他这儿放了很长时间,但真的用钥匙开门进来还是第一次。

新自行车在靠墙边的地方放着,院里井上的辘轳一动不动,缠满的井绳连着旁边的木桶,高石槽里的搪瓷盆盛着要洗的衣服,地上放着半袋洗衣粉。

秦孝干活麻利也粗简,再加上衣服大多是黑的好洗,平时换下来的衣服顺手搓两把就行,从不会放在盆里泡着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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