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和重复着,又语气不善地反问,“你找他又算什么?” 我耸耸肩,回答得比飞还快:“正常交往啊。” 这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回答,但足以让陆严和来气。自从搞懂他和沈一亭的关系后,只要我想,我怎么说都能随便踩中陆严和的雷区,逗一只炸毛的猫莫过于此了。 我觉得好笑,每每关于沈一亭的事从陆严和口中说出,我都觉得好笑。 实在无法理解陆严和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就像蜜蜂见到花蕊一样,难道见到沈一亭就凑上去也是天性是本能吗? [165]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陆严和确实一动不动坐在我身边,因此我也没挪屁股。 后来陆严和起身离开了,不知道去上厕所还是什么。我便和小丁说我去找于韩了,一溜烟跑去站台前。 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于韩身边,我很快张大嘴巴——没想到他站着的点位这么好,离沈一亭很近,几乎是在脚边的位置。 我拍了一下于韩,于韩扭头惊诧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过来了?” 我笑了笑:“我无聊啊。你这位置真好啊。” “学长前面说下面的歌直接现场递麦克风让客人点哦,”于韩十分激动,“站在前面容易被点到!” 我哦哟一声:“原来是这样吗?” 距离近了,头顶的灯光更晃,眼睛有点不舒服,耳朵同样也是。 这不是第一次距离沈一亭这么近听他唱歌,之前也有过,只不过我一般坚持不了多久就摘掉助听器跑走了。 舞台上的沈一亭和平日里见到的不太一样。 学校里碰见的沈一亭总是低调的,尽管低调也是扔到人群中很容易被发现的那种。这时候他就不会戴些乱七八糟的首饰,穿着很简单,洋溢青春活力,是普通男大学生的那种味道。 驻唱时沈一亭会戴上黑色渔夫帽遮住大半张脸,露出张扬的笑容。他总喜欢穿个人风格很强烈的衣服,铆钉摇滚风居多,也热衷于戴夸张的配饰,就和第一次在天台上见到他的那只手一样,很有标志性。 今天他的耳朵上还插了偏大的银耳钉,细细反射台上的灯光,让人移不开眼。 沈一亭左腿微曲,电子吉他就架在上面,五指随意拨弄都能弹出好听的曲调,跟着口中的歌词,很随性,很嚣张也很自由,好像随时都能飞上天。 这张脸很优越,嗓音也很漂亮,站在他面前,都会产生浓浓的预感——沈一亭今后要走的路必定会洒满鲜花。 沈一亭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的人。我突然意识到,在这种场合、聚光灯下,相隔不远,却觉得难以触碰。 明明私下里有过很多亲昵的动作,自诩和沈一亭的关系也算不错,但只要将周遭环境稍微一变,感觉就全然不同了。 他本应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吧。 好像除了在他家听CD的那次,我们就没怎么聊过比较深入的话题。 朋友之间越是接触就越容易发现缺点,越聊三观就越容易发现不合与分歧,我和沈一亭似乎没有必要走向“密友”这种关系,所以我一直认为这种话题不必存在。 可现在一想,一对比,对比现在见到的沈一亭和平时与自己结伴而行的沈一亭,那条界限似乎已经模糊了。 为什么?也不是不行。 聊一些更深入的、更有意思的,说不定我们会异常合得来呢? 让这种该死的距离感全部消失。让我了解方方面面的他,包括驻唱时的他,工作时的他,生活中的他。或许会更好。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思索间,视线在到处游移,我不小心对上灯光下沈一亭的眼睛,非常亮,光线打在水晶上的那种亮,也许在暗处都能发出惊人的光。 他好像微眯着笑了,隐含在其中的笑意跟着嘴里的词儿蹦出来了,穿过看不见的空气,通过助听器的解析进入我的神经。 ——什么都模糊了。 回过神时,麦克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我眼前。 [164] “点歌吧。” 话筒扩大他的声音,尾音在有限的空间内回荡。 一曲完毕,沈一亭提起架子上的麦克风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麦就放在我嘴前。 “你想听什么?”沈一亭笑着问。 没想到沈一亭会挑了我,明明这旁边一堆人,怎么偏偏就把麦克风递到我面前。 说实话,因为没想到,大脑一片空白,那瞬间也许是闪过了好多首歌名,但真正想抓出一首时,却又一个字说不出来。 可能愣了有三四秒,于韩等不及就在我旁边叫:“发什么呆呢?你不点我就替你点了啊!” 沈一亭又把麦克风往前递了递,这个角度下我更看清了他帽檐下的眼睛。 沈一亭的眼神看向我时,和平常似乎别无二致。可我却莫名有点慌张。 “我……”平时台上的我高谈阔论,现在垃圾的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你上次唱的……” 上次,就是那个上次。 我突然想不起来曲名,但这确实就是沈一亭自己的歌,也不存在不熟练不会唱的尴尬情况,我就这样脱口而出。 不知道沈一亭能不能get到我的意思,总归就是上次他在手机里唱给我听的第一首。 沈一亭收到指令后起身华丽丽地坐回万众瞩目的高脚凳,也许是含糊地说了句“好”,调整完麦克风后,举起右手朝背后的架子鼓手、贝斯手等喊了一首曲名。 “《从未说出的》。” 下一秒,台下的人群发出整齐一致的尖叫。 眼前的场景和熟悉的歌声好像不知不觉构成一种奇妙的、漆黑又闪烁的幻想。 我看着他唱我点的歌,唱他自己写的歌,唱给台下的每一位观众听,并不仅仅是我。 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感觉便出现了,像沙漠里突然出现雨林,很奇怪。 对比之下,我突然发现我更喜欢透过单独二人通话的手机,听到沈一亭闷亮而沙的嗓音,那是一种独属于我的、加密的对话。 和现在不一样。 台上的沈一亭越闪亮,越耀眼,就越容易让人产生拙劣的私心。 ——想把沈一亭抓起来,只给我一个人唱歌。第39章 小哥哥你好帅,约吗 [165] 这个念头像一串毫无征兆的变调,在我平缓有序的大脑曲谱中突然挣脱而出。 沈一亭还在台上哼着歌,贝斯手和鼓手以及其他队员配合他完成这一场短暂的三分钟的演出。 而我从这一秒开始足足僵硬到歌曲结束。 “感谢这位朋友的点歌,大家还有什么想听的?” 沈一亭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外太空拉了回来,我眨了眨眼,发现于韩在旁边直勾勾盯着我。 “干嘛?” 于韩啧了声:“点了歌还从头呆到尾的,你也是独一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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