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诊所”,从外面看完全就是一座私家花园,假山竹林人工湖安静优美,宛如一个城市中的避世桃源。周景在花园里的休息亭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他哥从诊室出来,表情倒是没什么异样。他赶紧站了起来,望向梁晨身后的穿着便装的唐医生,然而对方只轻轻摇了摇头。
来进行心理咨询的人,大多抱着寻求帮助的想法向咨询师倾诉见闻烦恼,一开始不习惯讲述的病患也会在经验丰富医生的引导下逐渐放松。就算表现得再不配合,这些人潜意识里也是想正常生活的,会在心防裂缝的间隙抓住垂下的救命丝线。
但梁晨不一样。这次谈话后,唐医生将周景叫到一边。他的哥哥根本没有自救的欲望,也根本不信任这位说着“就随便聊聊,不用紧张”的温和女性。他们尝试开启了几个常规无害的话题,梁晨也表现得非常配合,近乎顺从地有问必答。但多年的执业经验告诉自己,对方的答案只是他自己认为“妥当”的,却不是真实的。像是拼命将真正的自己挤压进一个四四方方的“正常”躯壳里,这个棘手的病人正以一种格外消极的态度坚定地抗拒着来自他人的接触。
不过从他们问答的这小段时间,她仍能看出一些问题。梁晨行为和认知都有一种明显的扭曲感,像是生生掰折枝叶后嵌进模具里的树,完全打碎后又回炉重造的瓷器,处处透露着诡异的不协调和人为训诫痕迹。
“你的哥哥极有可能遭受过严重的虐待,”在离开诊所前,唐医生告诉周景:“要找到症结对症下药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特别是对已经被‘重塑’过一次的病人来说,这个治疗过程不亚于又一次推翻他的认知,非常痛苦。而且治疗的前提总是建立在病人自主配合的状态下,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并不赞成你瞒着你哥带他过来,强迫会让病人更加抵触。”
回去的路上梁晨同来时一样安静,似乎没有对弟弟堪称哄骗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坐在副驾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而周景在开车路过第一个高速服务站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把车停在广场砸了把方向盘就要下去。梁晨一惊,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周景盯着地面挫败地揉了把脸:“没怎么,我去抽支烟。”
周景在国外的公司不是以自己名义创立的,有意无意瞒着他人所以周启天也并不知情,回国后他一边盯着子公司一边让合伙人找了A市几家研究中心和医院合作,没少抢周氏的生意。上回那趟A市到底没白跑,明眼人都看出来赵周两家这些年越发不对付,有站边的有看戏的更有想趁机分一杯羹的,而他只想让场面更混乱一些。越混乱,越能抓到对方把柄。
前几天在总公司的人偷偷给了他不少信息,看起来不止周氏,赵家的手段也并不干净。而周启天的私账更是混乱不堪,在各种乱七八糟见不得光的大额权色交易之中,一则不起眼的,转给某个精神医疗机构的款项引起了周景的注意。转账时间是自己出国的第一年,梁晨履历上莫名消失的那一年,而且那个时候梁莉自杀身亡不久,还有谁会需要被送进一个没有正式挂牌登记的,已查无此处了的精神治疗中心?
网上没有任何关于此中心的相关信息,周景只有雇了人去当地查访。尽管目前还没有得到反馈,但唐医生那句“受过严重虐待”已经基本证实了那里曾经是个什么地方。
周景无法再安然地坐在梁晨身边了,从脚底而起的悔意火一样煎熬着他的骨骼和内脏,上路二十分钟后手指还在止都止不住地抖,冷汗把方向盘都晕湿了一圈。这样下去得出车祸,意识到哥哥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车打电话叫了个代驾。等人的期间他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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