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周景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一点像样的声音:“哥……你,你在这做什么?”他没敢突兀地靠近,声音也放得很轻很轻:“风大,过来好吗?不要站在那了。”
梁晨听到了却没有回头,还看着脚下变得有些小的树和楼,神情恍惚:“好困,想睡……”
“好,好。”周景忙不迭地接口:“过来吧,我们回去睡一觉。”
他哥并没有被说服,反而又把身子往外探了一点:“可是回去也睡不着。”
周景惊得背后生起一层冷汗,一步上前死死拽住了梁晨:“哥!”
手臂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梁晨垂眼看着箍在自己手臂上绷得发白的手指,轻声说:“放心,我不会跳的。”
死亡是奢望。
十年前,弟弟用威胁阻断了他的退路。而在周景义无反顾出国、不再需要他这个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了之后,母亲的自杀又成了他终年的梦魇。梁晨只要闭上眼,只要升起那么哪怕一丝想要自我解脱的意向,就会看见母亲握着塑料锐片倒在卫生间的画面。尸体已经又冷又硬了,而流了一夜的血淌得到处都是,甚至已经半凝固成血块积在白瓷砖上。
那之后,死亡成了他求而不得的奢望。
看弟弟神情紧张地抓着自己仍不放手,梁晨忽然感觉或许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这阵子周景可以说是温柔过头了,多看两眼的小吃会立即买来放在自己面前,人多的地方会上前挡在外面,而当自己不习惯对方靠得太近动作僵硬,他也会小心地收回手自觉退远一些。这份意外的特殊对待让梁晨分外疑惑,只把它当做周景对活得一团糟可悲亲人的愧疚,一份不知何时就要收回的施舍,惴惴不安地接受了,但此时此刻他想要再赌一把,主动提出一个愿望——
“周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哥’了?”
这个称呼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无耻卑劣,仿佛一个个耳光扇在脸上。当初他是怎么想尽办法让周景认他,现在就有多悔恨自厌。学生时期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啊,他怎么配得上。
而周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扭曲成一种混合了愕然和怔忪的呆滞表情,望着他哥说不出话。梁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行吗?”
“……行。”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点点头:“我以后不会了。”
周景原本给他们在酒店订了两个房间,但现在他不敢再放任梁晨离开自己的视线。晚上洗漱完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他的手指还在轻微地抖。白天买完水回来发现人不见了时心脏瞬间的失重感实在太过可怖,宛如一脚从二十层楼的阳台踩空,现在想起还会浑身汗毛倒竖。
还好哥哥还在,周景侧头死死盯着另一侧梁晨裹着被子贴在床沿蜷缩着的背影轮廓,盯得双眼干涩也舍不得闭上。梁晨没睡着,他能听到对方谨小慎微地轻轻呼吸,明明没睡着却固执地不肯转过来,不肯靠过来一点,甚至克制着动都不动,伪装成一件屋子里的死物,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借着翻身的动作缓缓挪过去。他动作得足够慢,布料摩擦发出的声音在沉默的夜晚也足够大,给足了对方预警,然后周景将手臂移到梁晨肩上,随即将自己慢吞吞地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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