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如果黑泽阵真的是忠心耿耿为那位先生工作的组织成员,或许他现在应该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甚至问BOSS是否是在开玩笑,但身为卧底并且知道继承人也是卧底的黑泽阵只觉得有点可笑,或者说可悲。
安排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杀死最信任的部下,却只是为一个卧底铺路。不知道那位先生死后会不会后悔。
黑泽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跟往常一样冷静,只问:“现在?”
那位先生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样他们都很熟悉的药物。
APTX4869——能够轻而易举置人于死地、并查不出死因的毒药。这还是在黑泽阵的监督之下由那个代号为雪莉的研究员制造出来的东西,没想到最后会用在他自己身上。
想必雪莉知道后一定会笑出来,让她开心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以让你死得轻松点。需要要跟谁告别吗?我为你留了足够的时间。”
那位先生等待着他的答复。
黑泽阵把手放进风衣的口袋,按下了某个本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紧急按键,庞大的信息流如雪花一样汇入数据的海洋。他要做的事早就准备妥当。他每一刻都在防备着自己的死亡,却没想到会死在组织即将覆灭的黎明之前。
值得吗?只要再活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看到这二十年卧底的成功,看到这个庞大的黑暗帝国被连根拔起。
算了。
如果他不死,那位先生就不会放心把位置交给波本,组织内部的情况无比复杂,希望那个公安来的卧底能自己把事情处理干净。
毕竟当年准备去做卧底的时候,黑泽阵的老师交给他的第一课就是:卧底工作没有回头路,一旦开始,你们的结局就跟罪犯没有区别。你们唯一拥有的,只有炽热的、不会熄灭的心脏。
“没必要。我没有需要告别的人。”
黑泽阵只是碰到了手机就很快拿出来,整个房间里依旧一片寂静,他缓慢地走到了那位先生面前,那小小的药物胶囊就像是一把尖刀横亘在他们之间。
那位先生亲眼看着他吞下了药物,这个一向忠诚的属下死在了他的面前,甚至没有一句怨言。
老乌鸦就要死了,但那只年轻的乌鸦死在他的面前,漆黑的羽毛失去光泽,唯有银发依旧像塞纳河畔的银月,流淌着德彪西的月光。
有人问:“要处理掉吗?”
已经活得太久的老人摇摇头,他叹了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力:“不,给他办个葬礼,就葬在我旁边。”
毕竟,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最信任的属下,即使是死亡,也可以带进地狱里的孩子。
乌丸莲耶凝视着那只死去的银发乌鸦,许久,才问:“波本来了吗?”
“他刚处理完旧金山那边的事,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
这是个阴雨天。
教堂的长椅上放着一束花,白百合和星茉莉上沾了微微的雨。老旧的圣经被翻到希伯来书的某一页,有人用红笔勾画了记号: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这里正在举办葬礼,属于黑泽阵、不,属于琴酒的葬礼。
琴酒的葬礼举办得悄无声息,没有一个熟人到场,只有受雇佣的队伍沉默地走完了全部流程,仿佛上演在箱庭里的无趣人偶戏。
他活着的时候无人知晓,只有黑暗里的同类畏惧他的冷酷和疯狂;他死的时候反而安逸从容,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人。
贝尔摩德打着伞,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接近,就离开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无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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