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挥之不去,陆屿洲脖颈有些莫名发红,努力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合适的话题,“我是说,你今天的演技还挺好的。”
“跟之前试戏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
没见过转话题转得这么生硬的,不过季沨看了眼陆屿洲那按在炖盅上快被烫红了的手,还是从善如流地跳过了刚才那个:“很正常啊,演员演那么多戏,总会有一两场还能看的。”
“而且……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
“你自己?”
“嗯,”季沨笑了笑,却没有立刻讲,而是问,“你做的什么汤啊?好香。”
“椰子鸡汤,荔枝烤肉味道比较淡,跟椰子鸡会比较适配一点。”
陆屿洲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忘了给人盛,慌忙拿起汤勺。
季沨看着他的手从滚烫的炖盅上移开,这才继续开口道:“我的母亲也是生病去世的,而且,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我从小到大……同样没有见过他。”
他说起这句话的平静淡漠,陆屿洲却手指一颤,想到季沨今天掉的眼泪掺着真实,心脏都跟着发紧:“抱歉。”
“没关系,”在他说出更多怜惜的话语之前,季沨伸手将那碗汤接了过来,“椰子炖的?看起来很不错。”
“不用拿这个眼神看着我。”
季沨一边喝汤,笑容恬淡:“过去这么久,我早就已经释怀了,而且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嘛。”
陆屿洲目光在他样板房一样的别墅里扫了一圈,突然觉得季沨脸上的笑特别刺眼,他之前听说大家不会做饭自己起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许凌则演戏失误NG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好像发生什么,接受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我也是。”陆屿洲突然开口。
他从来不跟人分享任何心理和生活上的感受,这一点连郝景也没有过,因为两个人交换秘密,对陆屿洲来说也算是亲密关系的一种。
可是现在,对着季沨,这些话好像很容易出口一样:“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法律上把我判给了父亲,因为我妈妈那时候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但是我爸爸也从来没有回过家,我小时候的家长会都是他的秘书替他开的,以至于同学总是问我为什么过一个学期换一个爸爸。”
像是什么笨拙的安慰,不知道说些好听话,于是只能用自己的经历。
“那我比你要好一些,”季沨喝了口汤,椰子味带着一丝幽淡的甜,和虫草花炖起来很鲜美,“我的妈妈还是会给我开家长会的,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还是会尽力记下老师的每一点意见,不管我表现得好不好都不会骂我,考完试就会有莲藕排骨汤喝,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还在给我的小糊团投票……”
“你的妈妈很爱你。”
“嗯。”季沨说,“那你呢?”
“我?”
“你之前说……觉得父母不爱你?”
是昨天做饭的时候说的,陆屿洲没想到季沨还记得,他的目光温柔澄澈,好像是夜色下的湖泊,能让人肆无忌惮袒露自己的内心:“那时候还比较幼稚吧。”
“我父亲经常到处跑,我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家里的保姆知道没人管,渐渐地也就不怕我一个小孩子,虽然不至于像新闻上一样虐待殴打,但是有时候为了接孩子照顾老人,遗漏一两次晚饭也是常有的事。”
“我试图跟我妈说,但是她每次跟我打电话只是分享她的新恋情,我最生气的一次,是她把自己的结婚日期选在了我的成人礼。”
“于是我就跟他们断联了。”
季沨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手抬了抬,似乎是想摸陆屿洲的脑袋,可最后也只是给自己盛了一勺汤:“我不知道这个,抱歉。”
明明是他让季沨回忆起了已经去世的温柔母亲,怎么能让季沨跟自己说抱歉,陆屿洲觉得有点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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