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帮凌屿理好翻折的衣领,银发摇晃,声音温柔:“孩子,刚才交钱的那个小伙子呢?今晚不来陪床吗?”
“他不来。”凌屿顿了顿,帮陆知齐解释道,“他不是我家人,只是个不太熟的朋友。”
其实没必要多加这一句。
可凌屿不太想让陆知齐的好心被人误解,就像...他自己被人冤枉一样。
奶奶恍然,看向凌屿的眼睛带了慈祥和宽和。
“睡吧,需要什么跟奶奶说。”
“...谢谢。”
凌屿半靠在床上,又觉得头疼。他躺回被子里,蜷着身体,左手抵着眉头,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
护士过来给他打退烧针,发现凌屿的脸色难看,问他是不是很不舒服,高中生黑发黏在额头上,只稍微摇了摇头,虚弱又倔强。
护士还想再问,却被其他床的病人叫走了。凌屿当然不会主动叫人,只是闭上了眼,昏昏醒醒,身上滚烫。
月亮完全升了起来。
走廊上的嘈杂声逐渐消失,病房里的呻吟声也慢慢归于梦境,凌屿依旧以同样的姿势窝在被子里,挂着针的左手露在外面,吊瓶里的药已经见底。
走廊上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月色映照着一身高档熨帖的黑色西装,竟是陆知齐来了。
他站在廊下,声音压得很低,偶尔看向值班护士,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成熟又深邃的侧脸迷倒了护士站的小姑娘,不时偷瞄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陆知齐并不介意,继续低声回着电话。
“嗯,来看一个病人。”
“哦,不是多亲厚的朋友,只是晚上睡不着,顺路过来而已。”
“我没事,失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王叔,您先睡吧。”
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陆知齐忽得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王叔,病人住院,一般会需要点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响起了爽朗的笑声,陆知齐也低声笑:“是,您也知道,我不太擅长照顾别人。”
听了一会儿,陆知齐微笑说:“好,我知道了。”
陆知齐按灭了屏幕,走向护士站。值班护士呼吸一滞,脸‘腾’地飞红,紧张地握笔,结结巴巴地开口:“先生,您需要什么?”
“医院里有便利店吗?卖日用品的。”
“有,有,就在二楼。”
小护士指了个方向,陆知齐很快走了。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满了抽纸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几乎可以供给一个病房的人用一周。
陆知齐拉开病房门,里面很暗。中间床铺上侧卧着的人一动不动,月色如鹅毛被,柔软地盖在凌屿的身上,显得那人安静极了。
陆知齐走近,站在三步外,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他们二人并不熟悉的尴尬关系一样。
细究起来,他回来看凌屿,并不是出于担心或是别的什么。如果真是凌远峰设计了车祸,导致了姐姐姐夫的死亡,那凌屿就是罪魁祸首的儿子。他根本不会主动想要照看那个孩子,即使那是一个被遗弃的无辜未成年。
他来,单纯只是因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抵是下午看的尸检报告让他心悸难耐。他想泡一杯咖啡,走到窗前时,看见了纱窗上贴着的一小块整齐胶带。
他又回想起了今早晨光驱散阴霾的那一幕,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就这样出了门。
陆知齐虽不愿意承认,可独处时,他确实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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