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屿的名字,陆知齐的脚步一顿。
“他已经成年了,要做什么、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
王明霁像是在听天方夜谭,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呃,嗯?什么?”
“您为什么这么吃惊?”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得理所当然,“您不是早就告诫我了吗?他是凌远峰的儿子,是杀人凶手的儿子。就算我不恨他,我也不该收留他、甚至养着他。现在我及时止损,您不为我高兴吗?”
王明霁越听越不对劲,那孩子虽然在笑,但是话又密又急,痛得像是咬着刀片,每个字都裹着血。
他犹豫着试探道。
“知齐,你是不是查到了凶手了?果真是凌远峰?”
“……”
一整晚的私下盘问,支离破碎的线索,几乎还原了姐姐一家车祸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姐姐姐夫浑身骨折、内出血,头颅破裂,五官移位;而他刚五岁的侄女,被撞成了一堆骨肉连着的...泥团。车里的牛排骨扎进人的肋条,玫瑰的倒刺埋入肉泥。从机场出差回来的姐姐还没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团圆饭,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她深爱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杯混了HTY-76的温水。
陆知齐周身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右手攥拳,手臂撑在面前冰凉的路灯杆上,缓缓地抵住眉头。
大风卷皱了衬衫领口,又呼呼地刮过话筒,巧妙地掩去了陆知齐强忍着的哽咽与急喘。
过了一会儿,痛苦才被他勉强压下。
终究还是不愿面对现实,陆知齐开口,声音低哑,暂时瞒了下来:“...没有,我还没查到。”
“……”
听到否认的回答,王明霁竟松了一口气,心口五味杂陈。
跟那个耿直真诚的小子呆久了,竟真的相处出几分感情来。如果真的知道凌远峰是凶手,他怕是会有点不舍得把这个凶手的儿子扫地出门。
“当时真该劝住你...算了,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你想怎么做?”
“……”
陆知齐的沉默说明了很多事。
至少是犹豫不决,最差是一刀两断。
王明霁了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这场比赛以后,你别再管凌屿的事了。我会把这孩子送回老家,当然,我也会跟着回去。”
“您不用为了...”
“我当然不止是为了你。实话说,我其实很怕再涉足娱乐圈。怕捧不红这个好苗子,更怕再重新遇上楚峪那个畜生...好了。你别担心了。我会看住他,不让他出去闯祸,只会偶尔让他来家里除草扫地,来偿还他爸做的孽。”
“不...”
“陆知齐。别什么事都自己压在心里。我还没死,家里总还有个大人帮你撑着。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王叔。”
“别肉麻,也早点睡。天天熬夜伤神,喝酒又伤身。”
“别担心我。我很好。”陆知齐似乎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轻声嘱托道,“凌屿的事,我会再想想的。”
“嗯。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帮你。”王明霁顿了顿,稍微抱歉地说,“...还有件事。那个,我本来以为你会想听凌屿的初舞台,所以给你录了屏,发过去了。时间有点久,来不及撤回了。如果不想听,删了就行。”
王明霁发来的消息横亘在提醒栏的中央,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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