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修行灵力,但夏树显然不可能成为巫女,也并不像她那样心甘情愿地承担责任,接受使命。
真正让夏树对那红衣少年上心的是,在看到银发红衣少年的第一眼,他心中竟然对他生出了发自本心、近乎本能的亲近。
好像在这苍茫无垠的尘世中,他们才是同类一样。
可这未免太过奇怪,他怎么可能和妖怪是同类,又怎么会对妖怪产生亲近之心。
当初被那只虫豸妖怪追杀时,夏树可没有心生亲近,他当时满心只有恐惧和愤怒。在虫豸妖怪的追逐下跌跌撞撞奔逃时,他想的都是逃过一劫后一定要反杀回去,一定亲手将虫豸怪物大卸八块泄愤。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对一只半路遇上的妖怪心生亲近,又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红衣少年的踪影,夏树最终收回了目光,不再寻觅银发少年的身影。
甩了甩头,夏树也不知道自己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长呼出一口气来,夏树转回头重新迈开步子:“什么也没有看到,是我看花眼了。没事了,我们继续赶路吧,争取在日落之前抵达云平城。”
除妖师们不仅抬着租来的舆车,还背着装了三千金的包袱。他们随身带的东西又多又重,在没有云母代步的情况下,赶路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但包括麻世在内的所有除妖师都是痛并快乐着,他们背上背的包袱里装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不就是重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将这些金银带回去,他们就是活生生累晕了也值得。
夏树一行人继续沿着山中还算平坦的小道赶路,背影渐渐远去,不过一会儿就离开了这片枝繁叶茂、古老幽深的森林。
哗啦一声轻响,一棵郁郁苍苍,需要数人围抱的古树上,距离地面十余米的树枝被人拨动,在绿意盎然的繁密叶片中,现出了一个稳稳立在粗壮树枝上、如履平地似的红衣少年。
少年蓄着一头齐腰的银色长发,两侧鬓角各垂下一绺碎发,发丝顺滑如绸,闪烁着月华一般的光泽;他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犬耳,在浓密的银发中不时抖动几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银发犬耳的少年身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袍,长袖宽大,灯笼裤由上及下越发宽松肥大,腰带紧束在腰间,系着蝴蝶结的花样;他没有穿鞋,赤着脚站在苍劲茁壮的树枝上。
银发红袍的少年抬起右手轻扶在粗壮盘虬的树干上,他眼眸金灿,明丽而璀璨,正目光复杂地远远凝视着夏树几乎快要看不到的背影。
怔怔看了半晌,直到夏树的身影彻底走出他的视线范围,银发金眸的少年才神情怔怔地呢喃出声:“半妖……”
这一声叹息里,包含着几不可查的心酸和悲凉。这一缕情绪虽然稀少轻薄,但蕴含的痛楚却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直愣愣得看着前方,金眸少年没有落点的目光空洞虚无,声音也平淡到近乎单薄:“那个孩子……他和我一样是半妖。”
只是和已经成长起来的他相比,那个孩子太过年幼,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他一样长大;不知道他要吃多少苦、受多少伤,才能在这乱世中成长到足够自保。
他闻过了,那个孩子身边的跟着的都是人类,不是妖怪。而且那些人里也没有那个孩子的血脉亲人,不知道这只年幼的半妖怎么会和他们走在一起。
“不对!”银发少年突然醒悟过来,眼神一瞬间锋锐如出鞘利剑,“那些人是除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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