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透进来。
书案旁多了一张小几和一个蒲团,上面散布着一个个方块似的光。
那是贺今行的位置。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说:“先生,我有疑惑。”
张厌深放下书,站起身,转动椅子方向对着贺今行,才又坐下,温和道:“你说。”
他想了想,还是隐去姓名,“一个人,好武学且有天赋,自小习武,长大后想凭一身武艺投军。但他是独子,有父母要赡养,想投的军队也是隐患重重。该不该支持他呢?”
张厌深微微一笑:“时易失,志难城。若他矢志不渝,何不帮他一把?”
贺今行一愣,他问时潜意识以为这位先生只会给模棱两可的建议,没想到如此直接。
张厌深再问:“在犹豫是否支持他的人,可有私心?”
“这……”他点头。
“是支持好处多,还是不支持好处多?”
“支持。”
“那还有什么说的?”张厌深笑出豁了口的牙齿,“若对自己有益,那就放手去做,何必考虑那么多?”
他又撑着扶手站起来,“你放手去做,也未必能成。总有被侵害利益、被伤害感情的人会跳出来阻止你。”
贺今行连忙帮他搬动椅子,扶着他坐下的时候,才轻声问:“不论对错与是非吗?”
张厌深顿住,慢吞吞地偏头看他,声音依旧平和,“你会行恶事吗?”
他再一次愣住了,看着对方深陷在眼窝里的褐色眼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老人笑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第二日是武课,教习先生姓常,字先灼。
学生们都换了修身的骑装,在慎思台集合。慎思台即演武场,占地约六亩,是西山书院最大的构筑体。
常先灼新教了他们一套拳法,先演练一遍让诸生观看,再拆解成一个个简短的动作挨着教,教完之后就让诸生摆开队列练习,自己在列阵里来回走动观察。
他看到有不规范的便出声提醒。
“力气要足!吃饱了饭的吧?”
“你这扭啥呢?手臂打直,膝盖该弯就弯。”
“这里是踏前旋转半步,脚心不动,不是直接转……哎,这样就对了!”
经过顾横之与贺长期,一如既往地点头:“横之一处不错,力道也足;长期越发有气势了,都很好。”
他心情一好,看后面的学子也顺眼许多,经过新来的学生,“哎,你也不错。”
这是最后一排,常先灼走到这里便站了一会儿,从最开始的余光到频频投放视线再到盯着他看。
“今行啊,练过的吧?”
贺今行挥出一拳:“嗯。”
“有意思,”常先灼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你们这一届还真是卧虎藏龙。”
拳法训练结束后,便是箭术训练。
演武场又有专门的靶场,场边的架子上早准备好弓与箭囊。
虽说书院配有弓箭,但大多数学生都换了自己惯用的。
他们大都出身簪缨之家豪商之户,从小练习射御,骑马射箭皆是信手拈来。
所以常先灼对这块也比较放松,讲了些要领,便让他们自由练习。
柳从心握着弓走到贺今行身边。
“来比一场。昨日话没说完,今日就手下见真章吧。”
“私下可以比试吗?”他问。
这么多人还有先生在这儿看着,真要犯了院规,铁定没跑。
“你还怕这个?”柳从心颇觉讽刺,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常先生的武学课并不禁止切磋。”
“那就好。”贺今行点头,“我可以和你切磋,但输赢都不可能影响我答应林远山的事。”
“哈?那我还和你比什么?”柳从心真心觉得自己每次和这姓贺的私生子说话,都要被气到。
“这得问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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