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塞了把伞。
满街都是人,只要看哪些是一个人被几个人围着转的,就能分辨出哪些是考生,哪些是送考的。
街两头有忙着生计的百姓经过,都要探究地打量几眼,带着些善意的艳羡。
有孩童围在路口的上马石玩闹,唱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歌谣。
像他俩这样独自前来无人送考,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很快就有人叫他们的名字,江拙就在不远处向他俩招手,身后是裴家的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挤过人群,江拙看着他俩,奇怪地问:“携香姐姐没来吗?”
“她说会试而已,要考中了去殿试才送。”晏尘水说着想要摊手,但提着东西,便把胳膊一摊。
贺今行笑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方便来。”
“那就等殿试。”江拙看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今行,你一定可以高中的。”
他说罢才觉有些羞涩,一张脸红扑扑地,却目光坚定,比刚来时要自信许多。
“好呀。”贺今行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说:“不止我,你也要中,大家一起取中。”
晏尘水把考篮挂到肘弯儿,取了几块小点心出来递给他们,并不为这一场而担忧,“这是必然的结果。”
“今行,尘水。”裴明悯从马车旁过来,给他们一人分发一个小方盒,边解释道:“装的是药丸,在号房里要是突然头疼脑热肚子不舒服,可以用一用,能舒缓症状,还能镇痛。”
大家都占着手,他便贴心地放进了考篮里。
方盒小巧精致,盖面上描着冷艳海棠。贺今行总觉得有些眼熟,片刻后想起是谁,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裴明悯说:“是我母亲准备的。”
说话间,裴家的马车驶到他们身边。车中贵妇撩起纱帘,眉目柔和。
贺今行与晏尘水立刻齐声道:“裴夫人。”
“我想着号房逼仄,你们连考三日,必定有诸多辛苦,便请傅家二姑娘做了些丸药,以备不时之需。”裴夫人笑着解释,又眨眨眼,特意压低声音说:“傅二姑娘医术了得,我还特地嘱咐掺了花蜜,一定不苦。”
少年们顿时忍俊不禁,再齐道:“多谢夫人。”
裴夫人满足了一时的促狭之心,又恢复端庄,“我儿常说起他与你们在读书时的论辩,令我好奇不已。今日难得瞧见,果然都是好孩子。”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贺晏两人,目光转到自己儿子身上,满含温柔与期许:“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搁你们入贡院。”
“母亲放心。”裴明悯拱手作别,接过侍女送上的紫竹考篮与雕漆食盒。
“为娘在府中静候吾儿佳音。”裴夫人轻轻颔首,放下车帘,马车随即驶动。
送考的人群渐渐分流至两边,少年们汇入中间的考生群。
一声锣响,震得现场瞬时安静下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近千名举子在提调官们的组织下,经过简单的搜检查验之后,有序进入贡院。
贺今行举目望去,同考之中,有少年,有青年,有中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多少读书人终其一生,都在为科举入仕而努力。
绕过一面大影壁,便是极为广阔的空庭,足够容下所有考生与监试官。
空庭四面分布着一排排号舍,中央是一座三层小楼,乃贡院最高建筑,四面皆窗,可俯瞰全场。
楼前台阶上,十数名考官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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