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侍女向众人行礼。她盘里放着一套干净的官服,低眉对齐宗源说:“请制台更衣。”
轻声软语,带着江南特有的玲珑调,闻之令人放松。
齐宗源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脏污的官袍,面带歉色地说:“让各位见笑了,请先入席。待本台换一身干净衣裳,再来与诸位同席。”
他侧开一步,让出厅里已预备好的酒席,再一拱手致歉,便随提灯的侍女绕道后舱去。
留在花厅侍奉的侍女请众人依次落了座,退于角落静立不言。
那席面上只五样菜式,一道白汁狮子头,一条清蒸鳜鱼,一盘赤根菜,一碗豆腐,并一青螺冷碟。
看去就如家常菜一般,但只闻这溢而不混的香气,便知这几道菜的口味一定鲜美非常。
然而秦幼合扫一眼桌上,便毫无兴趣地低头逗弄自己的小松鼠。
盛环颂瞧见,饶有兴致地问:“这是怀王山上的金花鼠?看起来是要比这一桌菜更有吸引力,不过这么久了,你就不饿?”
“饿,但现在又不能开席。”秦幼合看前者一眼,这位大叔的脸有一种略滑稽的诙谐,他觉得有趣,便多解释了一句:“况且这一桌就这碗豆腐特别些,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说?”盛大叔兴趣更加浓郁,“我看这狮子头也不错。”
“这道菜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是选刚点出来的嫩豆腐,趁热捣成泥,然后置于鲫鱼汤中低温浸煮,待入了味,再佐以鱼胶重塑成豆腐块。味道鱼不像鱼,豆腐不像豆腐的,我只见过吃斋念佛的人喜欢这玩意儿。”
盛环颂“咦”了声:“但我看这齐大人不像是吃素的啊。”
秦幼合蹙眉,正欲反驳,胳膊却被碰了碰。他转过头去,挨着他坐的人对他眨了眨眼。
贺今行轻声说:“你这只松鼠惯常吃些什么,捡几样好寻的,请这里哪位姐姐拿一些来。”
秦幼合一怔,答道:“花生米就行。”说完就再也不开口了。
贺今行点点头,转眼就见盛环颂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他也回以微笑,然后侧身欲叫角落的侍女。
却见厅外袅袅娜娜地走来一名女子。
乌发轻挽,素衣薄纱,抱着琴,向厅里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只见一截削了皮的藕段似的白皙颈子。
他不由愣在当场。
那女子抱琴福礼,嗓音如三月飞泉:“妾名‘浣声’,奉制台之令,为诸位大人弹琴助兴。”而后莲步轻移至花厅右间的琴台。
她跪坐下来,仔细地将瑶琴放好,拈指拨弦时,又看一眼席上。
琴声如溪流直下,明快动听。
盛环颂阖眼听了半晌,“这吃席啊,席面怎样不说,就得有人弹个琴吹个曲子,才好佐着下饭。”顿了顿,又摇头晃脑地说:“嗯,跟‘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一个道理。”
“盛大人这就说笑了,左右哪里能和比?”齐宗源走进来,到上首挨着忠义侯坐下,拱手道:“让诸位久等了,莫怪莫怪。”
盛环颂还是笑:“大俗就是大雅嘛。”
侍女上前来给每人添了一小碗白米饭,再另给秦幼合捧了一小盅花生米。
“新粮还未收,下锅的都是去年的陈米,但这陈米也所剩无几了。”齐宗源掩着袍袖抬手示意众人,“钦使代陛下来巡我江南,所备的接风宴按规制本不该如此简陋。但自太大坝决堤、江洪成灾以来,临、淮、吴、俨四州一应人手物储都吃紧,因此只能用寻常的食材,在烧制上多费些花样,以表臣对陛下的敬意。就是慢待各位大人了,见谅。”
嬴淳懿第一个伸筷,夹了一筷豆腐到碗里,细观片刻,勾唇笑道:“这席面菜色又清又白,就如齐大人一样。水灾严重,道路中断,物资缺乏,本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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