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起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我诸人同朝为官,就如同济一舟。你们将我脚下的舰板凿穿,我落了水,难道你们就能逃掉?等着瞧吧,你们覆没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一个阶下囚,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些。”嬴淳懿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虽不是因为此人的胡言乱语,却正好借此不虞道:“别异想天开地攀扯,本侯不曾也不屑与尔等为伍。”
“天真。”齐宗源,抓着囚车的门框,“许大人,你我在江南共事三年,我敬你是秦相爷亲传弟子,事事忍让三分,也算和谐。你却如此回报于我,难道是相爷的授意?”
“齐大人。”许轻名打断他,神色平静地说:“本官所行皆奉皇命,还请慎言。至于相爷如何行事,非我所能揣测,也非你所能置喙。”
随后下令,“即刻出发,以最快速度押送钦犯入京,沿路驿站不可多逗留。”
押差领命。
齐宗源上了囚车,慢条斯理地靠着木栏坐下,冷眼敲着看他笑话的众人,“我在断头台等着诸位。”
许轻名叹息一声,而后道:“佛家说有阿鼻地狱,齐大人既然要等在下,那就期盼这地狱一说为真,而齐大人能在里面多撑一阵罢。”
他说罢,折身前往大堂,还有堆成山的政务需要处理。
后衙的大堂撤了部分椅子方几,对着摆放两张宽大画案,作为钦差与代领总督临时的办公场所。
许轻名先到,嬴淳懿紧随其后。
两人各自落座,左右亲随捧文书置笔墨,嬴淳懿提笔写信。
朝廷的命令来得太快,裴孟檀没有提前来信通气,他只能在事后去信询问。
齐孙二人提早进京,对他来说并非好事,毕竟太平大坝相关的烂账还没有查清楚。但愿朝中局势还没有到他所想的最坏的情况。
他写得很快,写好晾干之后便让下属寄出,言谈十分坦荡,并不刻意回避对面的许轻名。
许轻名由秦毓章一手提拔,是秦毓章的心腹弟子,在秦府地位堪比秦幼合。虽看似文弱,也尚未在其为官生涯中发现阴毒之举,却远比齐宗源更难对付。
这些信息嬴淳懿十分清楚,也明白对方对他的了解并不差多少。是以心知肚明,许轻名不可能脱离秦毓章,站到他这条道上。
那就没必要再做那些无用的事。
少顷,文吏来报,淮州府衙役求见。
许轻名着带人进来,只见这名衙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顿觉有大事发生。
那名衙役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回禀道:“黄大人命卑职前来报信,淮州城外一处粥棚发现烈性疫病,已造成人员死亡。黄大人当场便指挥封控,同时向郑大人通报,并派人去俨州请李太医。”
“瘟疫?”嬴淳懿一惊,眉头折痕加深。
他与许轻名相视一眼,后者思虑片刻,起身吩咐:“通告各衙门,点齐人手,速速准备,一个时辰后前往淮州。”
第153章 七十三
俨州多山少水,不适宜耕种,河运也不便利,是以不比江南路其他三州繁华。
陈衙役就是俨州人,平日在淮州府做事,只因淮州府薪俸比俨州府高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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