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这位同窗许久未见,陡然读到对方的信,熟悉的感觉却立刻扑面而来。
看第二遍时,才去回想刚刚听到的话,“难道你是将计就计行反间之举,并未通敌?”
“非也。”陆潜辛不便摇头,摇着扇道:“你只需要明白,这一回是你的同窗主动来找我,是他的胆魄与大义使然,也是我命不该绝。”
“你爹生长在衷州,发达在宣京,又回哺于衷州。衷州知州是我的门生,衷州卫指挥使亦需还恩于我,不经朝廷敕令而教累关开关放行,只有我能办到。”
“若你杀了你爹我,固然能为你娘报仇,能与衷州陆氏断得干干净净,但再想开关,就只有请皇帝的谕旨。”
“儿子,你杀还是不杀?”
陆双楼盯着对方,握刀的手依然毫不动摇,再横移一分,便能割开皮肉,放出血来。
然而这一分,却似一道厚土长关,难以逾越。
月影偏斜,树下时间犹如静止。
陆潜辛知道自己赌赢了,举起蒲扇贴上执汝刀的刃,像关爱后生的长辈一般劝道:“出刀不见血,就不要拔出来。”
陆双楼移开视线,忽地扬臂,一刀斫上石桌。精钢制的刀身猝然崩断,他攥着断刀回头,任由另一截“哐当”落地。
“儿子,门厅有伞,记得带上一把!”他爹在后头高声叮嘱。
剑格撞鞘,修长的背影大步直出,不曾多一瞥。
陆潜辛含笑目送,见不到人后才唤来老仆,“给小贺大人回信,要快。”
初夏第一场暴雨在后半夜落下来,雨声响亮透彻,熄灭了战火,叫停了耕作。
贺今行难得白日窝在县衙,正好处理才收到的一批信件。
第一封就是陆潜辛的亲笔。陆大人要求不多,请小贺大人为他作证,以洗通敌之嫌疑,再请殷侯在他开复回京之时,保上一手。
除此之外,还提了一项隐忧。按大宣律,农户与匠户籍贯不可无故迁徙。他可以放他们过关,但就算过了累关,他们也难以在中原任何一座城池立身。躲开了战祸,仍然会流离失所。
这是一个难解之题,他想不出办法,就先写信同他爹和王先生商量陆潜辛开复的事,能向前一步算一步。
回信是王义先写的。户部尚书一直缺着很妨碍办事,助陆潜辛官复原职,他们与户部沟通要钱时也方便些。至于流民,武官不涉文事,走出西北后更是鞭长莫及,需请朝廷做主统筹。
兵祸也是灾,朝廷会怎么赈灾?
贺今行一面给陆潜辛写信,一面想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天高路遥,消息传得慢,不能只等着朝廷的命令行事。
雨停过后,战火重燃。
夏青稞带着族人从宜连下来继续修路,惯例到云织县城采买,所看到的却几乎是一座空城。
云织去岁近十万人口,留到现在的不到五千,都是被田地所牵挂,镇日都扑在农事上。
贺今行接待了他们,向他们说明情况。这些绒人从未直面过战争,大都有些听故事似的茫然与惊讶。
然而夏青稞的思维却敏捷许多,想得更远,“如果打到这里的话,那我们这条路……”
以现有的条件,大规模的军队很难上天河高原,可若通了能行车的官道,天险就不复存在。虽然通路还得努力几年,但战乱将至,在这里修路的族人安危也很重要。这项决策是否继续下去就需要好好斟酌。
他思前想后,决定请贺今行帮忙照应族人,自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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