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都难以扰动他的心志。
他的阿娘和姐姐救助过许多人,但救不了自己的命。他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不配再可怜、同情任何人。他也不会再让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
船队抵京,户部尚书亲自率领半部属官迎候。
柳从心要交接,之后还要进宫,齐子回便与他告辞。
禁军隔开民众,盯着役吏卸货,一车又一车的黄金白银和奇珍异宝被送进国库。核对时一一开箱,华光灿灿,瞬间填满了空旷的库房,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陆尚书翻着账目,对他们到底带回了多少钱财有更加直观的了解,啧啧叹道:“柳公子好定力,本官光是看这账本,都难免眼热。”
柳从心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接话。
“哦,我忘了,柳公子出身豪富,想必早就看惯了这些身外之物。”陆潜辛把账本交给下属,笑道:“你既然想做官,来我户部如何?各处清吏司随你领。”
柳从心沉下脸,依然没有开口。
陆大人拍拍他的肩膀,“本官是开玩笑的,你的去处当然由你自己说了算,好了,去见陛下吧。”
他不再管交接的事,跟着内侍去皇宫,穿过重重宫门,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抱朴殿。
这是柳从心第一次亲瞻皇帝圣容。他在内侍的引导下行完叩拜大礼,然后听到一道声音让他抬头。
他看清了御座之上的人影,心想,原来这就是天子威仪。
而后又想,如果他参加了两年前的春闱,应当有机会在殿试上看一眼,那时或许会有更大更深的震动与感触。
愣神的功夫,内侍轻咳示意他回神。他整袖告罪,集中精神开始回答皇帝的问询。
下西洋的路线,沿途所经番邦地理风情,如何进行贸易交互,因路遇海盗而耽误回程,以及最重要地,带回了多少钱。
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他从午后说到日落之前,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和颜悦色地倾听臣子之言,甚至大方地许他一个愿望。
“我只要我应得的。”柳从心伏首请愿:“请陛下赐草民工部官职。”
明德帝摩挲着手中的铜钱,没有计较“应得”二字,而是疑惑道:“为什么是工部?朕还想着将你安排去户部。”
“草民已经厌倦与算筹为伍,工部更适合埋头做事,不问其他。”
“有趣。”皇帝微微笑道:“朕可以准你所请。但现在的国库,可没钱让你去动土立木。”
他再次叩首谢恩。
“臣会竭尽全力。有朝一日,让陛下不用出钱,也能修建宫殿,开渠凿路。”
这句话让许多人惊讶。
一个时辰后,传到乐阳公主府中,恰好几个年轻人都在。
“口气可真大。”顾莲子还记得这个江南人,但一顿饭不至于让他升起好感。
“他想查太平大坝。”谢灵意携今日国库的进账而来,已经特意了解过柳从心此人,“他亲娘亲姐死于江南水患引发的贪腐案,水患因太平大坝溃坝而起,溃坝的源头在工部。”
顾莲子闻言,坐得端正了些,“这样啊。下一次远渡西洋还需要很多准备,在那之前,就让他查下去?”
他扭头去看忠义侯,“反正溃坝肯定有傅禹成的过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嬴淳懿正在处理文书,一心二用,“不急。他的目的摆在明面上,傅禹成肯定有所防备,等他们交过手再说。”
危急时刻再伸援手,才能最大化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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