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对妹妹说:“他说得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张单子他事先没同我说过,你也不必为此费神。既是议和,谈判桌上谈就是。”
“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靖宁肩膀松懈下来,肉眼可见地比先前放松许多,又笑了一下:“王大人可能是吓到了。”
“他或许是发觉,我不知怎地,就变得特别有城府、会算计,手段也狠辣起来。”她抓住挂在腰间的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着半袋香灰,在她指尖被捏出各种形状。
话语则随着思维去揣摩王正玄的想法,“他吓不住我,也感觉到似乎很难控制住我,因此慌乱……”
她停下来,眉眼沉静,眸光幽深,“四哥,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
裴明悯隔案注视着她,轻叹一声,摇头,“你成长得很快,很好,哥哥都追不上你。”
“你变得更加聪慧,更加敏锐,谋划事件也更加缜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好事。因为在这里,琴棋书画都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只有依靠这些智计谋略,你才能真正地保护你自己。”
“如果爷爷知道了,一定也会为你感到自豪。”
他说得十分认真,犹带着几分帮不上忙的无力与愧疚。
靖宁听完,心中泛起波澜,连日的疲惫似乎消散大半,起身揖道:“谢谢四哥。”
裴明悯台住她的手臂,“一家人何需言谢。我还是那句话,你只管向前走,四哥永远都会支持你,家里也永远是你的后盾。”
“你如今身居高位,夹在北黎人权斗中间,更要万事小心。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联络。”
靖宁微红着眼,点头:“四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的。”
兄妹短暂叙过,裴明悯不便多留,告辞回到使团所在的穹庐帐。
王正玄来回踱步,见他忙道:“我先前冲动了,后来公主怎么说?有没有回心转意?还有那个单子,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
“王大人。”裴明悯却打断他,没有理会这些所谓的任务,而是看着他道:“您先前那些话,请您日后勿要再言,否则休怪在下与您割席。”
“什么话?”王正玄下意识道,随即想起自己先前那些,有些讪讪。
可他也有理由啊。
“公主说到底是一个女子。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他国,不依靠强大的母国,去依靠一看就狼子野心的外族人,那不是本末倒置么?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廷命令压得有多紧。”
裴明悯冷肃道:“若当真强大,何须要弱女子和亲?”
王正玄顿时怔然,不再言语。
一日之后,北黎新君的继位大典如期举行。
宫宇肃穆,穹顶深邃。
靖宁牵着年幼的储君,在万众瞩目之下,踏着钟鼓礼乐,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向王座。
裴明悯位列外邦使团观礼之席,在看不到靖宁之后,偏头眺望殿外。
王宫之上,飘风骤雪,簌簌如歌。
除夕就要到了。
这是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不论身在何种境地,只要有条件,大家都会尽力过好这个节。
一道面食,能做出煎、炒、炸、煮多样花式。钻山卧野才好不容易打到的狍子、野兔、山鸡等等野物,虽没有太多佐菜与调料,就火焖、清炖、烧烤、干腌,也能制出好几种菜色,不浪费一点荤腥。
大年三十,云织县城的军民一道,热火朝天地准备了一个上午,做出这些天最丰盛的一餐午饭。
不论你我,共庆团圆。
待到下午些,贺今行与顾横之一道上城楼,等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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