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夏城的使者不会说汉话,他和殷侯交流的每一句话都由夏青稞代为转译。
青年一口纯正的宣京官话:“……西州绒人愿举全族全州之力,支援宣军对凉人作战。以盼秦甘早日重获和平,与净州再议通路通商之事。”
“西州雪中送炭之情,我宣人铭感于心。我西北军唯剖肝沥胆,誓守住这一方河山,以太平还报。望来日高原上下互通有无,商路繁荣,天河水流之处皆守望相助。”殷侯语调虽高,音声却哑,就像他这个年纪大部分的武将一样。
初次见面的人并不会感觉到异样,贺今行却听得出,他说话费力而缓慢,与从前大不相同。
贺冬低声提醒:“切忌深思,莫入神。”
他微微摇头:“我记得,你放心。”
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他爹反过来因他而担忧伤神。
待夏青稞二人出来,卫兵按照大帅的命令带他们先去安置,贺今行才与贺冬一块儿进去。
军医站在殷侯身边,担了副将的职责,率先问他们来意。
回答他的却是殷侯:“他是我家子侄,我叫过来陪我说说话的。”
军医讶然,但有亲人陪伴,自是极好的,当即主动告退,出去时甚至带上了大门。
厅里寂静,贺今行走过去,叫了一声:“大帅。”
殷侯拍拍左手边的椅子,示意他坐,“长期给你传信了?”
他答是:“大哥让平叔赶到云织告诉我的。”
“果然。”殷侯看着他,目光无神,嘴角却上扬,伸出手缓缓摸向他,似自嘲又似喟叹道:“都说我大公无私,其实我也有私心呐。”
他便知道他爹已看不见自己,心中酸楚之余,倾身过去,让那只大手落到自己头上,“让冬叔替您看看?”
贺冬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到桌上,适时地出声:“大帅。”
殷侯笑了笑,摸摸自家孩子的头,顺势把手伸过去,说:“命数到了,强求不来。但不让贺冬诊脉,恐怕阿已不会死心,那就看一看吧。”
贺冬立刻悬腕切诊,结果全如殷侯所说,药石无医,时日无多。
贺今行怔了怔,随即抬手去取颈上项链。
“主子。”贺冬压着声音叫道,“灵药能解百毒,能吊重创者一口气,可也没有延年益寿、重焕青春的说法。”
言下之意,不该浪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贺今行轻声说罢,探身倒了杯茶,送到殷侯手中,再朗声道:“我听您声音都哑了,您喝口水润润喉咙。”
而后开了琉璃珠取出药丸,欲将其放入杯中。
然而殷侯比他先一步抬手盖住茶盏,教他的手撞到自己手背上,才微微笑道:“总是这一招。”
“爹。”贺今行颤声叫道:“您就试一试。”
“不是我不想活,可生老病死乃人之天命,如何能逆天改命?逆了命,又该谁来付这个代价?”殷侯三指提起茶盏一饮而尽,轻轻放回桌案,“阿已,不要替我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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