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怕惊扰到他一般。
“我没事。”他说,“我知道,早就知道。”
他的亲生父亲战死在他出生之前,他的亲生母亲自尽于他出生之时,抚养他长大的阿娘在他幼时病逝于千里之外,他不能收敛尸骨,不能扶官入葬。
如今,他能得见阿爹最后一面,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登上战车,钻到殷侯一条手臂下,试图将人架到肩上。
周遭将士看见,都惊骇得停住了动作,有人呆呆地喊了一声“大帅”。
其他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想等一声回应。
贺今行终于把人架起来,平静道:“横之,劳你帮忙击鼓。”
顾横之目含担忧注视他片刻,应声过去,拾起沾血的鼓槌。
须臾,丧鼓响彻仙慈关。
(卷三 完)
第258章 一
丧鼓响彻仙慈关。
打扫战场的军士忘记去捡眼前的箭矢,被抬到担架上的伤兵停下了呻吟,正在卸甲的重骑兵将披膊扣了回去。
所有尚还清醒的人,无一例外地望向那杆大纛所在。
何将军才将赶到,便闻噩耗。他揭开面帘,取下头盔,半白的头颅低垂,半跪在殷侯身前,哀恸道:“大帅啊。”
在他之后,万千将士纷纷脱盔弃械,无声相送。
细细密密的雨丝自天上垂落,笼住戈壁,仿佛母亲的手,要为征人抚平伤痛。
他们在春雨里放开心扉,哀哭渐起,并迅速燎原。
就连向北边撤退的西凉军也有听闻。
断后的队伍传回消息,铸邪蒙诸不信,“当真?你们没有看错?”
他派亲兵调头去确认。亲兵回来汇报,仙慈关已挂丧幡。
他才驻马,回头南望,唏嘘道:“死在战场上,何其幸运,何其荣耀。贺易津啊贺易津,又胜我一头啊。”
“王爷这话说的,死人哪能比过活人?”跟随的一名部将却大喜道:“殷侯一死,西北军如断一头。王爷,咱们可要立刻杀回去?末将愿为先锋!”
铸邪蒙诸笑了笑:“哀兵难胜。”
言外之意就是并不赞同回头再打。
这名部将是开年才从国都跟着老亲王出来的,第一次当将军,年轻气盛,犹道:“可我看仙慈关内的兵力并不充足。才将那一仗,他们一直缩在山脚下,我们的骑兵施展不开手脚,无法大规模冲锋迂回,才让他们战成平手。”
丝毫不提他们没能成功将西北军引至戈壁深处,所以才受此限制。
“是啊,宣人占据了地利啊。”铸邪蒙诸这回是真的觉得好笑,问他:“你觉得我们能攻破那一座关吗?”
“这……”攻克一道关隘绝没有平地打赢一场遭遇战容易,更何况那是仙慈关,青年讪讪摇头:“不能。”
“既然不能,那我们回去再打一仗的目的何在?没有任何战略收益,让士兵前去白白送死的意义是什么?你不要忘记,你还有数万同袍深陷在鸣谷。”铸邪蒙诸不耐再和他多说,打马先行。
途中又想起怒月太子。他这个侄儿哪怕和他政见不同,但有真材实学,就算他发誓不再上前线,也甘愿在后方为太子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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