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种天气,那么远,那么难。”
“大概是因为不只我一个人去吧。几个人一起,看似不可能的事,也都有几分成功的希望。”贺今行不多提往日的风霜,笑道:“待我回京之后,会尽快去请秦相爷签发你的任命书,争取在四月前下发。你且注意着接收。”
汤县丞呆了一下,虽然县尊很早就说过这事,然而他多年谨小慎微总不敢当真。眼下再次重提,可见县尊是认真的。突来的好消息让他欢喜非常,又受宠若惊,“我们这种地方,这种芝麻豆点儿大的官儿,怎么好劳动秦相爷亲自签文?”
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他一介县丞,庸碌几十年,哪里值得举荐给秦相爷?
“为什么不呢?”贺今行却反问,“秦相爷绝不是目无下尘之人,官员升调,他都会亲自过目。不论是谁,只要肯做实事,能办好事,就能得到机会。我来云织这几年,亲眼所见,汤大人做得很好啊,完全可以担起县令的职责。”
汤县丞听得又感动,又更加犹疑:“县尊抬爱我,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等与相爷那样的大人物犹如烛火比日月,相爷又日理万机,若为我这样的小人物费心,叫我想想就有些羞愧。”
说完陡然生出些懊恼,这些年虚废光阴,没有更加努力进取。
“这话不对。”贺今行摇头,肃容道:“掌文官流动本就是吏部之职,哪怕官秩高如秦相爷,他身为吏部尚书,拔擢优良官员就是应尽之责。我等被提拔之人,可怀感激之心,但何须自卑自贱?”
“你我虽官居末流,与京中的大人们或许有才干与见识上的差距,但只要德位相配,便能问心无愧。你且想一想,每一条民生政令从中书省传到各地县,都要经由你我之手去落实,去向百姓解释,让他们认可,这其间所发挥的作用难道不重要吗?”
“治国如修筑大厦,屋瓦、墙垣、梁柱与地基,缺哪一块都不可。”
末了,他极其郑重地说:“汤大人,不要轻看自己。”
如此肺腑之言,叫汤县丞心中震动,久久不能平复。这些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令他浑身都热起来,几乎又要流泪。言语无可形容,他起身作深揖。
“这是做什么?”贺今行赶紧制止他,问道:“如今净州收复,苍州局势却还不明朗,你们做何打算?”
汤县丞抬袖擦了下眼角,说:“大家就是等您来呢,您走了,我们就赶早回县里去。”
“回去?这么快?”贺今行讶异道。
“总不好一直蹭着当兵的口粮,军粮也紧张啊。大伙儿咬牙和商行换了一批种子,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春耕。”汤县丞脸上现出几分神采,再道:“虽然局势还不明朗,但一来我们云织在州里最南边,若战事反复,有缓冲的余地。二来,大家的房屋土地都在那边,还有一些亲朋,都是念想。如果南下去中原,我们这万数的人,哪儿有地方让我们一起落脚?若是分散开各谋生路,那些孤儿寡母、携老带幼的,如何能轻易活下去?”
当初的走还是留,如今的留还是回,都是吵了许多回才形成的共识。有好几次,汤县丞都怕自己带不住大家,让他们云织人崩溃四散,但好在每一次结束,都更加齐心。
这也让他怀有更多的希冀,“像您以前说的,只要人都在,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把眼前的困难渡过去,以后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贺今行听罢,微笑道:“也好,你们既然有准备有计划,我便能放下心,祝愿大家一切顺利。”
汤县丞也放松了许多,“县尊可要去我们的宿营地看看?大家都很想念您。”
贺今行顿了顿,应道:“好。如此关头,我没能留下,该向大家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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