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就要回家了。”
“你想回去吗?”
靖宁半蹲下来,看着他,摇头:“我不会回去。”
幼君张开两只软乎乎的小胳膊,抱住她,“我也不想你回去。”
他依赖着他第二个母亲,却想起给他授课的老师说过的话。
“老兀骨说,在我们草原上的冰雪还未完全化尽的时候,宣朝的中原已经盛开大片大片的桃花,绿油油的小麦出了苗,被风一吹,会像海浪一样翻滚。海是很大很大的看不到岸的湖,宣朝的国土东部就临着大海。”
童音稚嫩,却充满无限的向往。
“可是,他们很少蓄养肥羊,牛只用作耕地,不喝奶酒,也不吃奶皮子。我们的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有健壮的骏马,七月漫山遍野的花朵比中原还要绚烂夺目,如霞蔚云蒸。”
靖宁捏捏他消瘦许多的脸颊,“大君,你的目光应当从远方收回来,看到眼前。眼前有美丽的风光,也有爱戴你的子民,而他们比遥远的未知之地,更需要你的垂怜。”
“要怎么看眼前?”老师好像还没有教过他。
“我会教你的。”靖宁把他抱起来,走向华美的銮驾。随行近身皆是女侍,为她放下脚踏,打起车帘,能让护卫的骑兵看到,却听不到。
靖宁才软声似诱哄一般说道:“跟着老兀骨学习,也跟着靖宁学习,好不好?”
“好。”孩童趴在她肩膀上,环住她的脖子,视线落到随车架前进而不断后退的旷野。一簇一簇裹着霜露的水草,在晨风里轻摇。
草原无垠,冰雪有界。
一路向南,如走入春暖花开。
使团走过一半的路程,北黎王庭的掌控已减弱许多,王正玄便派人先行加快速度,传信回京。
夜里扎营,才私下对裴明悯说:“终于要离开这地方了,我的圣人老天爷,这辈子都不想再来!”
他们本来观礼结束就该走的,但这破地方的暴风雪实在太大了。松江雁回与其一比,冬日里简直就是仙境。
而且,“还想扣着咱们在居邪山谈判,配吗?敢吗?”
他始终觉得这些北黎人用心险恶、不识好歹,不时就骂一通解气。接着本想说几句靖宁公主的不是,但想到公主最后的转圜,以及坐在对面的青年之前的警告,又把话咽了下去。
谈判肯定要在边境上谈,双方都有自家军队撑腰,请示国都来回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不然,不管在哪一方都城谈判,另一方都劣势太大。
自古出使外邦的使节,被人扣个三五八年,或者暗中杀害的,并不鲜见。可见做使节是个危险的活儿,而谁不想多活几年。
“王大人消消气,我们这不是在回去的路上了么。”裴明悯自一堆草拟条款里抬头,温声道:“过几日就到雩关,在那之前还要经过北黎人的军阵,我们得保持干净精神的面貌,以免弱了我宣人的气势。”
使节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脸面,要容貌周正,行止得体,尤其是在面见他国的官员与军队的时候。
“这倒是。”王正玄被他提醒,摸了摸嘴角,又取出铜镜照了照。还好这张脸上没有起燎泡、面疮,或者挂上黑眼圈——他本身是很英俊的相貌,不然朝廷也不会派他走南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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