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药瓶塞到对方手中。
柳从心攥紧那只瓷瓶,几欲将其捏碎。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少年时在小西山读书,齐射出的三根箭矢,清晨于垂柳亭的送别;后来变成江水上的死船,漫入口鼻的河水,带着他上浮的双手;直到今日,犹见压下来遮了大半天空的彩棚,还有那把被夺走的短刀。
他闭上眼,仰头说:“你要我相信你多久?”
“如果你现在写,我明早点了卯,便能携折子进宫。”贺今行直言道,紧接着补充:“不对,你口述,我来写。我写折子习惯了,用词比你适当,速度也比你快。”
他说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一直旁听的晏尘水插话进来,“等等,你们怎么这就说定了?”
他两步蹦过来,一手按着一人的肩膀说:“这可不是儿戏啊,要不要再等一等,好好谋划谋划?”
贺今行摇头:“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我在通政司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这种事拖久了难免走漏风声,让被弹劾的人有所应对。”他直起身,继续道:“我从云织回来,就时常在想,军事也好,政事也好,合适的机会固然很重要,但机会难得,我们却不能一味地等待。”
如果看不到机会,那不妨去尝试创造机会。
晏尘水想想也是,弹劾这事,最忌讳的就是奏本没递到御前内容就泄露出去了,再次确认:“你来真的?”
“当然。”贺今行不止点头,还要问他的意见:“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来真的,哪怕只有半个晚上,也得好好计划一下。”晏尘水开始摩挲下巴,“可惜,这会儿没法去找我爹参考参考,只能咱们仨在这儿琢磨……我说柳从心,要不你先说一说,你手里有什么证据——看你这表情,不会一样没有吧?”
柳从心对他这个看着就不靠谱的态度感到不适,皱眉道:“我当然有。”
但他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环顾室内。贺今行知他怕有人跟踪,出去查了一圈,确保没有问题。
他整理思绪,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娘和我大姐走的两套账,我阿姐不说,我娘记商行成立以来所有收支。她那一套账分十百千三个段,千两以上的进出又分写了正副两本,正本被钱书醒带走了,副本现在秋婶手里。”
晏尘水惊了:“你们做账这么复杂?那当初官府查封你们商行,查的又是什么账?”
柳从心看三岁小儿似的看了他一眼,耐下性子解释道:“明面上自然都有另外的账,给布政司查的,给户部查的,都不同。当初官府查封,看后来的布告,查的应该是给布政司那一套。”
“厉害啊!”晏尘水得知内情,目瞪口呆。心道,看来是他小瞧贪腐案子了,回头就申请去侦办几个。而后说:“那奏本当中可以纳入‘收贿受贿’这一条罪名。”
贺今行把桌案搬到屋中,铺开纸笔,一边磨墨一边打腹稿,口中赞同道:“秋婶现在何处?”
柳从心答:“就在京畿。”
“很好。但你得小心。”晏尘水俯身凑近他说:“折子递上去,那边肯定会意识到有问题,一查,就要从当年的核心人物开始查。”
贺今行再问:“你这几日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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