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殿入伏以来就一直开着所有的窗,风从高挂低垂的一盆盆冰鉴上吹过,冷气萦满整座大殿。
明德帝散坐在御座上,拿着贺鸿锦送来的案卷翻看。
贺鸿锦站在下首右侧,做简单的汇禀:“那名作弊考生送到刑部之后,臣又接连抓到了另外四名作弊者,从他们的口中审问出,他们分别在外城的三家珍玩店里买到考题。臣立刻派人去查封那三间店铺,可店开着,管事的掌柜却都不见了。再仔细一问,这些铺子都是裴相爷家里的。”
他说着看向并排站在左侧的裴孟檀。
两人撞到一块儿来觐见,要说的都跟舞弊案有关,且都要求先来。皇帝懒得做选择,就叫他俩一起。
裴孟檀早就知道他来意不善,垂着眼,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贺鸿锦也只当无心一瞥,继续道:“幸而整个刑部齐心协力,追捕到了其中一个人。臣连夜对其审问,得出了一份供词。”
他拿出那张签字画押的供纸,上呈给皇帝。
“此人供认不讳,他是得到裴相爷的命令,由他们提供会试考题,由另一个管事的小舅子、也就是安华场的一名蛇头,牵线联络中榜无望但家中有钱的今科举子,让他们家里以巨款购买那三间店里出售的书画珍玩,来换得考题。说是正常买卖的书画珍玩,但臣全部找来查看过,都是平平无奇的粗鄙之物,几乎没有价值。一人眼光清奇愿意高价购买也就罢了,好几个人争着冤大头,那肯定有鬼。对吧,裴相爷?”
裴孟檀面沉如水:“臣不知贺大人在说什么。”
贺鸿锦也板着一张脸:“倘若相爷是真的不知,那为何要将管事都送走?
裴孟檀抬头看向皇帝,拱手道:“陛下,那几个管事是臣下令送走的没错,但那是因为臣提前得知贺大人要对他们下手,以此来针对臣。臣不愿他们因臣而受无妄之灾,才想把他们送到外地去,避一避灾星,谈何杀人灭口?臣若是真干了贺鸿锦说的这些事,又怎么可能留着这几个管事,让他们被刑部的人抓到,再给贺大人严刑逼供的机会?
“谁不知刑部刑罚之厉害,想要什么供词就能拿到什么供词?”
贺鸿锦:“臣辖下刑狱司对犯人所施刑罚,皆在《大宣律》准许范围之内,裴相爷不必在这上面做文章。”
“陛下,臣今日凌晨审出线索之后,立刻带队去抓那个蛇头。没想到在玉华桥遇上忠义侯,已经先一步以缉盗的名义抓到了人。臣请他将嫌犯移交给刑部,他却将其当街杀害。”
“试问,忠义侯怎么就那么巧接到了蛇头的消息,还能先臣一步动手;被臣当场截住之后,为何又要不管不顾地杀人灭口?”
“除了他知道这个蛇头与舞弊案、与他的老师裴相爷有关,怕臣把人带走之后,审问出对他们的不利东西来,还能做何解释?裴相爷?”
“贺鸿锦!”裴孟檀直喝姓名,不再隐藏自己的怒意,直视贺鸿锦道:“你针对我也就罢了。陛下与你我皆知,忠义侯全程未参与过任何科举相关的事务,缉拿盗匪也是兵马司职责所在,你却硬编事故想把他也拉下水,居心何在?”
“伪造一本账册,抓个我一年都未必见得了几面的下人,屈打成招出一套供词,就想把科举舞弊的罪名扣在我身上,贺大人,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你说我为敛财而泄露考题,我倒想知道,这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陛下,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裴孟檀,臣发誓臣是按章法办,绝无借公谋私之举,否则天打雷劈!”贺鸿锦正身下跪,叩首道:“臣请查抄裴府,一定能找出这笔钱的下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孟檀少有如此动气的时候,按了按剧烈起伏的胸口,也直挺挺跪下:“查就查,只要陛下允准,臣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袒在天威圣光之下。”
明德帝一直没有开口,听他们各执一词,言辞激烈地争执许久,最后还是把问题抛了回来,不由大怒。
他将手中供纸捏成一团,尤不解气,瞪了底下那两颗戴着官帽的头颅半晌,倏地拿起膝上那本案卷掷向贺鸿锦,“只有证词,没有证物,就喊打喊杀要查抄人一家,成何体统?朕让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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