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上首的桌案被叩响,贺鸿锦沉闷的声音响起,“歇得差不多了吧?”
众人立刻敛笑收声。
“那就废话少说,继续干正事。”贺鸿锦说罢,往左手边扫了一眼。
坐在那儿的贺今行一直捧着茶安静旁听,接到视线只是点头微笑。
此次会议是为了新政所涉及的法条,大理寺卿亦亲自到会。但增删修改不可能一蹴而就,今日只是先议出个纲要来,随后再由刑理二司拟出具体的草案。
贺今行过来是为了确保彼此不出现理解上的偏差,议事结束便不多留。
走到大街上,被来往行人环绕,憋了许久的郑雨兴挨着上司小声说:“其实我也觉得陛下更属意侯爷……不过贺尚书看起来倒是没有偏心,挺公正的。”
大家提及文会和忠义侯的时候,贺大人一直板着脸闭目养神,不曾参与;说到旭皇子说得有些过火了才出言打断,没有因为旭皇子被陛下冷落,就准许大家放肆议论。
贺今行却说:“若他有意约束,部中官员会随便起头说这些吗?”
“啊?”郑雨兴愣了一下,再仔细想想,换成他们通政司,绝无可能在直房里明议皇亲暗讨储位,不由对下午的场景、以及自己的联想感到一丝微妙。
可若说贺大人有所倾向……在忠义侯和旭皇子之间,明眼人要么不做选择,要么都会看好前者吧?
不过,不管这两位谁成为储君,都与他们无关。通政司只忠于陛下和朝廷,他也只需听上峰吩咐行事即可。
郑雨兴自觉想明白了,迈出坚定的步伐,跟上贺今行。
回到小二所交完差,这段忙碌的时日终于暂停,在刑部和大理寺做出反馈之前,他们可以不用再绷紧神经。
贺今行瞧着时候不早,便让大家提前下衙。他也回家换了官服,问星央要不要一起去荟芳馆。
这几日贺冬出门在外,星央认不全草药就没去医馆,闷得无趣,自然答应。
他给两匹马儿加足草料,回屋找出一顶宽檐帽带上,跟着今行雀跃地出门。
层云积蓄在天边,被西斜的太阳一点点浸染。
荟芳馆所在的整条街彩旗招展,摊贩夹道。被吸引而来的远不止读书人,男女老少皆可见,不时还有兵马司的兵员巡逻维持秩序。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建筑本体坐落在迤逦云霞中,就像一名红光满面的青年,蓬发着热情与朝气。
越接近荟芳馆大门越人满为患,贺今行二人把臂相携才没被挤散,成功顺着人流进馆。
游人绕过影壁就不能再往前,他停下脚步,放眼望去。
馆内格局未曾大改,只左右池塘围着荟芳塔筑起数座水榭,以长廊连通;高台上撤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器物与装饰,呈环状设席过百;上下皆座无虚席,甚至有一席挤二三人或是坐不下干脆站着的情形。
台中央立有一尊青铜鼎,供奉着一副白绢黄边的御笔,即是明德帝亲题的荀夫子《劝学》选段。文会第一日便以此作为开篇的主题。
一名中年文士立于御笔下首,背靠苍天落日,举着一卷文章慷慨陈词。
时光的流逝毫不影响与会者高涨的热情,底下诸君有的仰首倾听,有的低声交谈看法,有的受到启发提笔疾书。窄袖素服的侍从穿梭其中,为他们添纸加墨。
台上论罢,得到与会者赞许一片,坐镇于评席上的几位大儒也点头予以认可。这篇文章便被列为精品送至场外,张贴到影壁前的告示栏上。
每贴一篇,守候已久的各书肆小报伙计便立刻涌上去抄录。不拘奇诗妙词巧文精论,只要是“荟芳馆才做出来的”,便能引人争相传阅。
贺今行隔着栏杆浏览刚刚上榜的文章。
星央也一起看,大部分汉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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