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是不忍心。
他掀袍跪地,“陛下,贺大人所言不虚,臣有罪,臣认了。”
明德帝点点他,将手里刚捏住把玩不久的铜钱扔到御案上。
贺鸿锦即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陛下,臣请收押贺今行于刑部狱,按律查处并行惩治。”
盛环颂再一次出声阻止,“陛下,不可——”
“盛大人,你还想怎么样?”王正玄立马打断他:“贺今行他有种,自己都承认了,你就别瞎搅和了行不?”
盛环颂下意识看向崔连壁,崔连壁微微摇头,没有插手的打算;再看向忠义侯,后者亦不动如钟。
他想不通,也只得作罢,缄口不言。
“既然要查,那就查吧,朕看你们能查出个什么花儿来。”明德帝叹息着拍了拍膝头,撑起身往下走。
顺喜连忙指挥卤簿,唱朝散。
贺鸿锦去追御驾,余下百官恭送,随即议论大起。
贺今行跪在原地良久,待同僚散去大半,刑部侍郎带着两名禁军走到身侧,他才取下官帽,站起来跟他们走。
“小贺大人!”一旁作证的妇人也没走,在他经过时,突然叫住他。
贺今行停步,请侍郎通融稍候,再侧眸倾听。
妇人佝着身子仰头看清他的面容,刚刚止住的眼泪便难以自抑地再度滚下脸颊。她嘶哑着声音,嗫嚅着说:“对不住。”
贺今行心下叹息,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因为我们的争斗才被卷进来,遭受无妄之灾。我也很抱歉,没能及早想到这些并设法避免。”
“不是的,不是的……”妇人揪着心口衣裳,反复摇头。
贺今行不忍看她如此模样,温言安慰道:“别哭。我入狱会遇到一些麻烦,但请你相信我,我能挺过去。”
从前他面对亲近之人的担忧,惯常说“没事”。后来渐渐明白,一句“没事”并不能直接让人放心。所以他现在选择说明白一些,让对方知道大概的情况,就不必过度担忧。
他看向殿外,朝晖没有如期照拂大地,阴沉沉的空气似有重量,不知何时就要坠落在地摔得碎片四溅。遂与妇人告别:“要下雨了,我不能久留,你也快些出宫吧。”
话罢,不等对方回应,便迈步走出大殿。
王玡天站在殿门外,专程等他,赞道:“小贺大人好风度。”
贺今行径直越过他。
王玡天也不恼,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侧,“曾经拉人出泥潭的善念,如今却成为刺向你命门的快刀,你还能保持冷静,不责怪她们,着实教我佩服。”
“刺伤我的不是我自己,也不是那些妇人,而是你们。”贺今行目视前方,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王大公子既已达成目的,就请放过那些妇人吧。她们飘如浮萍,不会对你有任何妨碍,你高抬贵手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好啊。”王玡天答应得很痛快,“这些人并没有捏在我手中,但你既然请求我,我就答应你。你且放心去吧。”
“王大人惯来反复无常,但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还望你莫要食言。”贺今行拱手相谢,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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