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京城,能不能也带上我?”
贺长期把人扶住,这才看清对方满是褶皱的脸上异常憔悴,不自然道:“您怎么突然也想……”
王老伯没有听清他的话,自顾自地疾声说:“你走之后,我就听村里人说了小贺大人的事,想起你说要去京城,肯定也是为了这事对不对?我这一宿都没睡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小贺大人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官,他不可能做坏事的,肯定是出了天大的误会,不然怎么就判砍头了呢?”
“抓他的官府老爷肯定也不了解他,才会相信那些误会。我了解他,我得去帮他跟官府老爷求情啊,我可以作证,他是顶好的孩子,不可能干那些事!”他越说越激动,握拳捶上胸口,好让自己喘气。
他的小孙女踮起脚帮他拍背,稚嫩地劝他:“爷爷您慢点儿说。”
贺长期明白他的来意,也劝道:“其实没那么严重,入狱是真的,但其他大都是瞎传。老伯您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路途遥远又颠簸,没必要硬跑这一趟,万一路上拖坏了身体怎么办?”
王老伯不听,满心都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说:“我一把老骨头不怕颠簸不怕,可小贺大人他没爹没娘,被关进牢里,谁在外头替他打点呢?”
他眼里闪着浑浊的光,“我怕给他添麻烦,所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把他当亲孙子看。我半截入土的人了,在路上病死猝死,都好过让我知道我孙儿坐牢遭难,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贺长期咬紧牙关,别开眼。
“就带上老伯吧。”牧野镰突然出声,走到他身边,提起拖到地上的灯,“哎,我这个人最看不得老人妇女掉眼泪了,用你们这儿的话说叫什么,造孽啊。”
王老伯当即转向他,抓住他一只手,“牧小兄弟当真愿意带上老头子?”
牧野镰笑了笑,自有主张:“我们将军赶起路来,能日行两百里。您年纪确实大了,走长途得小心,不便跟他一起。我带您走水路吧,行程慢两天就慢两天。不过,您这小孩儿怎么办?”
王老伯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孙女,犹豫不决。
孩子立刻抱住爷爷的腰,说:“我要和爷爷在一起。”
牧野镰对小孩的耐心向来比成人多一些,哄道:“赶路很累的。虽然说是水路,但我们也要尽可能地赶时间,你这小不点儿可适应不了。”
女孩问:“从稷州到你们说的宣京,会比苍州到稷州还要远吗?”
苍州是她的第一个家乡。
牧野镰回答:“那倒没有,近一些,路也好走得多。”
“既然更近,那我肯定能走。”女孩斩钉截铁地说,仰头盯着面前的大哥哥,同时将爷爷抱得更紧,重复道:“我要和爷爷在一起。”
“哎,还挺倔强。”牧野镰假意叹气,摸摸她的头,才侧目问上峰:“将军,这样安排可行吧?”
“我现在还能说不行?”贺长期扫视这三个人,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痛不已。但他不是会迁怒的人,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想怎么安排更妥善。
等杨语咸出来,他们商量好,便分做两路。
贺长期独自走陆路,策马斜穿句芒山,直插向江北。另一路坐船走江南,经过才将试通航的太平大坝,到临吴两州交界处转运河上京。
天日晴朗,江水滔滔,自澄河口驶出的一艘官船比他们快上两步,已经抵达大运河渡口。
下属们例行补充物资,莫弃争为免自己的行李像丢失的那封参劾一样再出纰漏,没有选择下船透气,坐在船头甲板上,晒着太阳吃些干粮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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