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出列,群臣除却前列跪倒一大片,“陛下息怒。”
“陛下有怒,草民愿以死息之,不须劳动禁军。”张厌深也跪了下去,这一回跪得很顺畅,他扬声道:“惟请陛下迎世子归朝,澄清世子冤屈,勿因草民之故而牵连怪罪世子。”
“岂有此理!”明德帝指着他,从脖颈一侧到眼下的脸皮先后抽动,从齿缝里发出声音:“你在威胁朕吗?”
张厌深话已尽,展臂扬袖,双掌贴上青砖,再重重地叩头。
一下,两下,三下……
先是朱砂样的一点,再是红花似的一小朵,源源不断的血流出来。
殷红炫目。
贺今行松开手,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没有他的支撑,陈林的躯体轰然倒地。
从陈林脖颈流出的鲜血一点一滴落地,浸入砖缝,浸在厚土,浸在他砰砰地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就像忽然缺了块肉一样,他按住心口。
陈林是死透了。
但他还不能倒下,他的视野仍在旋转,他努力看向墙角。
“同窗。”陆双楼被钉在墙上,左手伸到背后摸到墙,将自己在刀上慢慢往后挪,挪到背靠着墙,便不能再动。
这里没有止血的条件,他不能立刻把刀拔出来,否则很快就会流血而死。
他长长地喘口气,说:“你快走。”
“走哪儿去?”贺今行听见了,回他。
陆双楼说:“今儿要来这的,可不止陈林一个。”
“来就来吧。”贺今行缓了缓,膝行到另一边墙根下,手贴在墙上四下摸索。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不想看到你死。”陆双楼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用想,“不然我死了,你也死了,好亏啊。”
“不会的。”贺今行的喉咙像有刀在割,多说一个字就多被割一刀。
他摸索半天,终于抠出一颗琉璃珠子,转身去陆双楼那边,几步路仿佛走了几辈子。
“你还有后手吗?那就好……”陆双楼升起些希望,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好看清那张明明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模糊的面容。
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的视线焦点围拢,他伸出手挥舞,试图驱散黑暗。
“同窗……”
你还在吗?
他没能问出声,有只手将一粒冰凉的药丸按进他嘴里,再点了点他的下颌。
“咽。”贺今行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不会死。”
“活下去。”
贺今行架起他的左臂,以免他的身体因昏迷而下坠,同时在他耳边低低地念祷。
“为了你娘。”
“为了你自己。”
陆双楼沉重的双眼自行合上,两缕鬓发无知无觉地垂落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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