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自己嘴里怎么真的有血腥味?
季明月抹了下嘴,垂眸望见指尖猩红。
鲜血将凝未凝,但颜色依旧刺目;他被那种不正常的红色晃到了眼,身子一软向后倾去,却又靠在了一具温热躯体上。
扭头看清背后是谁以后,季明月原本停滞在太阳穴的凉意这下全蹿上了天灵盖,彻底冻住了所有脑细胞。
他扑上去,摇了摇连海:“府君!连大总裁!海哥!”
“海,海哥,你怎么了?”他嗓中有呜咽之声,打眼又看到自己蹭了满手的血——方才摇人的时候,他不小心打到了连海的手臂,彼处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早已被染透,原本纯洁的蓝色风信子,摇身一变成了朵血红靡丽的大丽花。
搭档了这么久,季明月眼中的冥府府君,除了稍微卷王一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缺陷,像一台超算电脑,运转不停,永不出错。
他当然也知道,正是因为海哥性格中这些高标准严要求的部分,才有如今的冥府府君,意志万古不磨,身躯金刚不坏。
如今这尊金刚不坏之身失去知觉,晕倒在他怀里。连海手腕上刚结的血痂尽数脱落,伤口狰狞皮肉外翻,血液再度喷薄。
季明月头皮发麻,捧起连海的脸。
面庞冷白如雪,两三绺头发被汗浸透,牢牢扒在额前。
有血沾到了连海那张清俊的脸上,季明月伸手想拭去,不经意间碰了碰连海两腮,那里硬得不行,想来是牙关紧咬的缘故。
又探到鼻下。
好像已经没有鼻息了。
季明月一个爆哭:“你别死啊!”
滚烫的热泪在连海脸上绽出小水花。
“哥,”季明月思绪乱成一锅粥,“你不能死。”
不能死,他擦着眼泪重复。
他一时又想起在孽海工作时,总能听到刚下去的亡魂念叨自己生前的往事,目露留恋,言语不舍,仿佛那些回忆是什么灵丹妙药,活死人肉白骨。
现下这个情况,只能死鬼当活鬼医,季明月迅疾地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碎片。
“连大总裁,你记不记得,我把你的智能手表弄丢了,后来还了你一块便宜怀表。我错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赔你,卖肾卖身也赔你。”
“府君你还没跟我1v1沟通绩效呢,我这个季度的奖金怎么办?你把我骗进这个智能小组,半分钱奖金都没发过,真就把我当纯纯工具人了是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白|嫖好事?”
“海哥,你在我办公室吃了我这么多顿饭,把我饭卡都刷爆了,你嗝屁了,谁还我饭钱?”
“你醒醒!你不是冥府府君一鬼之下吗?鬼怎么可能死?!”季明月眼泪越涌越凶,几乎是用吼的,“你不准死!你还我饭钱!”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统统无效。
怀中人仍是双眸紧闭。
季明月甚至有种错觉,海哥好像回光返照一样地动了动,仿佛最后一缕魂魄出离身体。
他的心脏像被开了个洞,连海每一丝细微的动作,都像一滴滴沸腾的油浇在里面。
理智全面失守,季明月疯狂摇动着连海,下意识挖出了埋在海马体最深处的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我喜欢……”
与此同时,一丝虚弱的声音飘进了季明月耳朵。
“我这个样子——”
季明月瞬间卡壳。
千丝百绪尽数交汇于掌中,他感受到怀中溢出的鼻息,温热而急促。
连海双眼扯开极小的缝,吃力道:“没……死……也被你……摇散黄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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