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依旧没有动作,只是拥着季明月,西装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小季,”连海沉声道,“我不想回阴冥了。”
感知到季明月身子微微起伏,连海放在季明月后颈的手忽而扣紧:“你愿意陪我吗?”
低沉的声音,伴着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格外蛊惑。季明月几乎是着魔般地抬头——那双近在咫尺的、墨绿色的眼瞳,像蔓生的树藤,直直地探到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季明月愈发疑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冥府首席卷王”吗?
“阴冥那些纷纷扰扰,自有庸者去担待。我不做我的府君,你也不当你的季副,我们找个地方,盖一座房子,读书赏花,种树浇园。”连海凝视他眼角的泪光,须臾后,主动吻了上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一万天,三万天,过一辈子。”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足够季明月手脚酥软心旌荡漾。他趴在连海怀中,想起方才那些甜美的、炽热的梦,眼神逐渐迷蒙起来,头也不受控地点了两下。
下一秒,季明月手腕一松。
——连海不知从哪儿弄来把匕首,将季明月身上缠着的麻绳割断。
“小季,”银刃在季明月眼前闪过,连海打开门窗的声音同步响起,“我和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海哥何时说过这么缠绵的情话?季明月心里总有一股别扭的感觉,就好像尝到了过甜的蜜糖,舌尖反而会微微泛苦那样。
他攒了攒力气,从椅子上起身,因为脑袋还很晕的缘故,他的目光恍惚地在四周逡巡。藉微弱的光线,他看清楚这里好像是一间堆谷物的仓房。
连海在门口冲他微笑招手,随后目光投向门外某处——落日熔金,距离仓房不远的地方泛着粼粼水光,似乎是条河。水波与布谷鸟的叫声交织成奏鸣曲。
“跟我来吧……永远在一起……”
“来吧……一起……”
一声接一声,从四面八方扑进季明月的耳中,他仿佛中了魔咒,心甘情愿地向门口挪去。
季明月与连海越走越近,他清楚地看到海哥嘴角愈深的弧度。
以及胸膛处,黑色西装上一闪而过的银光。
“怀表?”季明月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脚步定住。
这不可能!
他亲手送出去的古着怀表,早就在深城办案的时候,就因为替连海挡子弹而“壮烈牺牲”了。深城耿晨灿的案子了结之后,连海下到阴冥,便第一时间珍之重之地收好了这位“救命恩人”。
怀表此刻应该在公寓抽屉的丝绒布里躺着,海哥怎么还会挂着?
“为何停了?”门口身着黑西装的男子问道。
他依旧拿着匕首,寒光映在他的脸上——依旧满含笑意。
那种笑容,不像看久别重逢的爱人,而像是,等待注定会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季明月渐次后退,悄悄按住自己发抖的胳膊。
“你说什么胡话?”男子觉察到了异样。
“你……不是海哥!”季明月目光落在他的胸膛处。
沉默如死。
“可惜呀可惜,”不知过了多久,男子低头看了眼怀表链,似乎明白了什么,缓慢启唇,“我仔细观察过府君的穿着打扮和一举一动,配上这张脸,自以为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小季,我是该怪我自己百密一疏呢,还是该怪你反应太快呢?”他把黑屋的门关死,于黑寂中,一步一步靠近季明月,在他脸庞呼出温凉的气息。
四周一片漆黑,季明月只能感受到药香萦在身边。他沁出满身的冷汗,嘶哑着喊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虽然这么问,但季明月已经锁定了一个名字。
草药香气他曾在深城的南山禅寺闻到过。
那套黑色西装,也是连海在深城办案时所穿,怀表更在耿晨灿举办的酒会上被毁。
酒会的始作俑者、那发子弹的幕后黑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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