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弯弯扭扭地绕。
纵然产生好奇,许识敛也不忘后退半步,在奇异的想象里纠结,魔鬼的嘴里是不是会喷射毒液,口水是不是由硫酸构成的,人的手伸进去,只会被泡得骨头都化成白沫,松松软软地堆在一起。
小耳的嘴巴都张酸了。魔鬼像是单线条的生物,等来等去等不到,他一把拉着许识敛的手就往嘴里放。
许识敛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他心里始终觉得小耳应该是有些怕他的,就像他也有点怕他一样。
然后,他的手指在湿软的口腔里碰到了小耳发烫的舌头,随后是那颗新生的,冰凉的牙齿。
许识敛心头猛跳,忘了反应。
小耳慢慢地把他的手指吐出来,刚要说话,就被对方打断。
“你干什么!”
愤怒在掩饰慌张。
这声暴怒比以往所有埋怨都来得真实,小耳一时也愣在当场。于是他们俩——在地狱里僵持着,体验着误会中的趣味。
直到小耳询问:“怎么了?”
他像是动物,把手指凑到鼻子前,嗅他口水的味道,翻来覆去,反反复复,最后迷惑地看过来:“不臭呀。”
魔鬼当然是动物。许识敛浑浑噩噩地想。
人类也是动物。
再度回到夜航河,很多流浪魔鬼脖间挂着的牌子都在晃动。
每个魔鬼都表现得比小耳聒噪。唱着悲伤的歌,或者在地狱里狂奔,或者抱在一起,缩成一团团黑球。从远处看去,就像庆祝一场集体生日。
小耳的脸像是空白的。也可能只空白在许识敛的想象里。
现实中,这只魔鬼按着胸前叮叮作响的牌子,正在看着不远的船舶向他们缓缓驶来。
他忽然说:“许识敛,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儿这么久。”
许识敛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回答了:“我不是来玩的。”
而且也没有陪你玩。他心里吞吞吐吐地补充。
船舶逐渐靠岸,魔鬼们也短暂地安静下来。许识敛在这种将要发生什么的氛围里感到胸口很闷,不时看看远处黑炭球般的魔鬼。
小耳站到一颗岩石上,很滑,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许识敛借他自己的胳膊,小耳扶着他的手臂终于站了上去。
他目测着,逐渐胸有成竹,脱口而出:“看,我和你一样高。”
原来魔鬼也喜欢这种游戏,喜欢这种口头的便宜——还是说,他们比人类更喜欢这些呢?
许识敛刻板地说:“你的胳膊都比我短一截。”
见小耳不明白,他又说:“要矮很多。”
小耳目光上抬,拿手丈量着,然后把手垂了下来。他没有计较许识敛的严格,而是低头踩了踩脚下的石头,随后蹦了下来。
那个牌子跟着他的动作,不断作响。
许识敛略微忐忑,焦躁地询问:“你多大?”
“我活了三百多年了。”小耳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牌子。
这真是……许识敛木讷地说,“你真是成精了。”话落,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魔鬼的牌子。
小耳突然乐了,许识敛不知道他怎么还能乐得起来,大概是把“成精”当成一句夸奖了。
果然,小耳说:“很厉害吧?”
许识敛笑得心不在焉:“你要是厉害,还能再活上三百年。”
“你可以活上三百年吗?”
“我?”许识敛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荒唐,他声音一沉,一本正经地答,“我活不到。”
“两百年总是可以的吧。”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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