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多是不敢相信,认为是恐惧形成的幻觉。
至于那句反复的“你不爱我”,却格外清晰,凌驾于所有细节之上。
许慎听说后,表情像是要安慰她,话却变成了镶在嘴上的钉子:“我们不配说爱他。”
是这样吗?关于爱,关于恨,温若桐觉得活着很痛苦,也知道对许识敛来说,一样是痛苦。
今天是她冷静的时候,归家的丈夫与她心平气和地交谈。
“我记得他变成了怪物。”她喃喃自语。
丈夫问:“如果他是怪物,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温若桐一怔,急着说:“你不也怀疑……”
是啊,中了那么深的毒,还活着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神再没有给他们托过梦,也没有现过身。
不会有答案了。
于是不断猜忌,不断怀疑,任由想象放大恐惧。恐惧到底可以被撑到多大?大到覆盖所有的爱与恨,成为生命的主宰。
“没所谓了。”许慎说,“我们是人,但我们杀了他。你怕什么怪物?”
这对骨瘦嶙峋,不人不鬼的夫妻在阳光下沉默。
——你看看,你恨的人过得也是如此糟糕。报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就是他的家庭。
许慎说:“他好几天没下楼了。勇士团的人来过好几次,还给我很多药材……他受了重伤。他们说他是做好事,为了正义。”
温若桐不语,许慎就说:“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不少,但他还是我们家识敛……是善良的好孩子。”
温若桐忽然问他:“如果是别的妈妈呢?”
“别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会怎么做?”她绝望地询问,“如果小石头也是爸爸,他会怎么选?”
许慎说:“若桐……”
她没有泪可以流,脸上写满哭不出来的痛苦。
“我们得谈谈。”丈夫下定决心道,“和识敛好好谈谈。”
妻子一愣,听他深思熟虑地说:“这件事我从到尾想过,神仙不一定是神仙,梦里的脏东西更像在引导着我们做坏事……他骗我们这孩子总有一天会病死,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会死。识敛知不知道他们的说法?又知不知道我们的想法?也许在他看来,我们从来没有爱过他。”
说完,他又怔怔地对自己说:“可能他知道,所以才不杀我们?他知道我们是被赶鸭子上架,其实谅解我们的苦衷……?”
妻子:“不是你说……我们不配爱他……做了那样的事,还说爱他……”
“那他为什么还质问你不爱他?”
“……不知道。”
“你知道。”
“……”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许慎说着说着,就需要停一会儿,喘几口气,“但是我们在‘神’面前太渺小,对识敛……始终在逃避。他不知道我们的纠结、犹豫,只看到了我们最后仓促的决定。”
温若桐呆呆地问:“真的要和他聊吗?”
总之,许慎说:“不能不敢面对他,他可以不听,但我们要说。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他,这没错。但很多心情,也要让他明白……什么都告诉他吧,给孩子一个交代。不管他信不信,谈过以后他想怎么样都可以,要杀要剐都随他。”
他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温若桐慌张道:“我还没准备好……”
“没事,我先去。”他覆上妻子的手。
*
许识敛对门外的养父说:“我在。”
许慎说:“我能进来吗?”
小耳和虫子慌得一批。
其实许识敛也是魔鬼,也见不得人,却明显比他俩淡定多了:“等一下。”
然后看向这两只魔鬼。
小耳懵逼道:“我们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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